比玉见迦摩笃窘迫的样子,转而笑了笑:“各自阐述观点而已,吾兄不要当真。我们还是继续初始的话题,探讨一下儒玄佛三道。其实抛开差异,儒玄佛三家也有很多相通之处。”
“嗯嗯,但凡大道,都有一些共性,比如教人向善,向善便会和谐......”
“那是为了愚化人民,便于上位者统治而已。”
“呃——”迦摩笃并没有反驳,又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共性就是尚俭去奢。比如儒家赢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老庄赢圣人为腹不为目’,我佛家赢日中一食,树下一宿’之。”
比玉喜欢名士们的逍遥放荡,虽不爱钱,却无法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提到以纯粹的清苦的方式修身便不以为然。他垂着眸不话。
迦摩笃看出比玉的心思,便不顺着自己的思路向下,而是转问道:“公子相当通慧,关于释迦、孔孟、老庄三家,应该是早已洞穿本质了吧。”
比玉眸光一闪,略一停顿,摆了摆手中的麈尾道:“洞穿本质倒是不敢。不过,关于三家,我倒有一个的总结认知,请迦摩兄指教指教。”
“好,好,好,愿听高论。”
“从个饶处世修为来讲,儒家标准最为苛刻,其中的最高标准为‘仁’。能达到仁,才能算是一个完美的君子。而对于社会,其最终目标则为实现‘大同’。也就是仁人君子,通过礼乐教化,带动整个社会进入大同;老庄呢,其个人修为的最高境界是得‘道’。其理想中的社会则为回归自然。以得道圣人通过致虚、守静、无为带动民众走向返璞归真的自然社会;佛家,修行的沙门,最终的修为目标为拥有大智慧的菩提萨埵。而所有法相的最终境界则为涅盘。菩提萨埵,通过修行般若波罗蜜,达到最终的涅盘境界。”
“仁——礼教——大同,道——无为——自然,菩提萨埵——般若波罗蜜——涅盘......”迦摩笃反复念叨,不由大赞道,“兰阇,兰阇!我于中土已经数十年,关于此三家的讨论,听闻何止数百,可从没有如此清通精辟者,可谓一语道破三家本质。妙极,妙极!”
被迦摩笃这样的资深道者夸赞,比玉自然欢喜,神色昂然,进而道:“儒家处处显露,处处进取,希望‘庶之富之教之’,积极治世。一乱一治,却一治一乱,维持长治久安尚且不能够,又怎能实现大同?往往事与愿违,丧己于物,失性于俗。可谓庸俗人自寻烦扰;佛家整讲什么般若菠萝蜜,大智慧,波罗揭谛,无爱无欲,而其所谓的大智慧就是完全走向时空寂灭,可笑可叹;唯有我老庄,恬淡淳朴,逍遥无为,任性而不迷失本性,带领大众走向自然而然,这才是世间唯一正确的大道。”
比玉站在自己玄学家的立场上,肯定是为玄独尊,贬低儒佛。迦摩笃当然不认可,正不知该怎样辩驳,却突然瞥见禅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舒晏。
舒晏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令比玉和迦摩笃两个人都颇感意外。
由于建寺庙的事,迦摩笃如今见到舒晏依旧心有余悸,还是比玉首先发问:“你干什么来?”
“疏散民众。”
原来,舒晏知道匈奴必会再来,一边组织军民备战,一边却要组织百姓疏散,尽量不要聚集。这样,老百姓就不容易遭到大规模伤害。他每督促练兵之余,会在围城之间来回巡视一番,巡视城防是否坚固,百姓们是否妥善避难。今巡视到城南,却见寺内新挂起了一块匾额,且人群簇集。
因没有乡下那般隐蔽散落,又不比城内百姓有城墙防护,却紧邻着进城的交通要道,城邑周边实际上是最危险的所在。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连各县乡都知道尽量疏散,此处居然在搞聚集。
舒晏先疏散了寺外的人群,然后走进寺来,正听见比玉与迦摩笃论道。而比玉与迦摩笃由于辩谈得太认真,完全没有意识到舒晏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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