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从冰鉴中为三人各斟了一杯酒。这个青铜冰鉴中间有个夹层,外面一圈放置凉冰,中间一层放着美酒。由于有外面的冰镇作用,这酒喝起来清凉爽口。
从进门到坐定,只是片刻之功,荀宝、夏侯门二人的暑意已经消了大半,此时又喝了一口冰酒,顿觉暑意全消。
夏侯门道:“好宝贝啊。”
荀宝微笑道:“宝贝虽好,也要看至于何地。这冰鉴最主要的妙处是有冰的存在,试问如果没有冰,那么冰鉴还有何用?再试问,如果不是在洛阳,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冰窖,没有冰窖,在这炎炎夏季又怎么会有冰?”
阿妍在旁边接口道:“荀公子说的是,在我们家乡汝阴,即便是有铜冰鉴、木冰鉴、哪怕是金冰鉴,没有冰窖,却向哪里找冰呢?”
比玉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是从小地方来的,唯恐别人说自己是土豪,他要做一个真正的豪门。他白了阿妍一眼,吩咐道:“去,把昨日放在冰窖中的那碟韭萍齑端来。”
荀宝扑哧一笑:“韭萍齑算什么好东西,也值得放在冰窖中?”
比玉笑道:“好不好,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夏侯门道:“在这个季节,别的不说,这个韭萍齑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洛阳人无论贫富,都爱吃上一点,可在冬天就难得了。”
比玉道:“夏侯兄说笑话了,韭萍齑当然是这个季节吃,难道冬天还能吃到不成吗?”
“当然能。我跟石崇石侍中的大公子相厚,在他家里就吃到过,就在去岁冬天,我问他家是怎么做到的,他笑而不答。除他家之外,再没听说别家能够做到。”
“这倒是怪事。”
须臾,阿妍将韭萍齑端来,由于放在冰窖中,还冒着丝丝凉气。韭萍齑是佐餐小菜,每次只需夹一点点。荀宝、夏侯门二人各夹了一小箸,放在舌尖上,顿觉一股清凉辛香,从口内一直爽到胃里,二人不禁又各抓了一只羊腿啃了几口。
“比玉兄,你这韭萍齑果然不同,难道就是因为冰镇的缘故?”
“当然不是。”比玉也吃了一箸,“实对你们说,此物并不是我家厨下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你家的厨子已经够可以的了,还有谁比你家的厨子还高明?”
比玉放下筷子,笑道:“你们可听说过尚书台廨馆里有位神厨?”
“听倒是听说过,只是住在那里的人都是寒门,与我等没有交往,所以不曾认识。”
“认识,认识,咱们都认识,而且还打过交道。”
“认识?还打过交道?是谁啊?”
“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那个同乡……”
比玉还没说完,荀宝便惊道:“啊?舒晏啊,那小子还会这一手呢?”
比玉摇摇头:“当然不是他,而是经常跟他一起的那个怪人。”
“就是曾经骂过咱们的那个怪人?他可是一个平头百姓,又是一个羌人,怎么能住在廨馆里呢?”
“就是那小子,不过说他怪他还真怪,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跟着舒晏。我说每月给他一万钱,让他来我家做饭,他都不肯,只愿在廨馆里陪舒晏那小子吃住在那两间小屋内。”
“他们住在一起?”夏侯门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原来舒晏那小子还挺赶流行的嘛?怨不得你请他不动呢。”
比玉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
荀宝听了夏侯门的话,也会意,道:“比玉兄不知,在太康以后的这些年中,洛阳的士大夫群中,兴起了养男宠之风,男宠的风头甚至盖过了美妾,士大夫都争相效仿,造成夫妇离绝的亦不在少数……”
比玉听了,似恍然大悟:“我说呢,他们两个单身少年,每天都吃些韭菜、鸡蛋等物,去哪里发泄?原来是为这个!我调侃那个小默,那小子居然说,从来没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什么叫硬。”
荀宝道:“舒晏那小子身体壮,有他一个人硬硬的就行了,小默作为男宠,只需默默承受就好了。”
一席话说得三人狂笑不止。阿妙和阿妍却羞得满脸通红。她们虽与小默年龄相仿,但却不同于小默的单纯,她们早就被比玉收用过的,已通人事,此刻听这三人越说越离谱,便都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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