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众人虽说都是有身份的,但终究偏居一隅,没见过洛阳的大世面,施惠大讲洛阳的奢华之风,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最后,施惠又道:“要说新鲜事,还有一件,但只是对于偏远一点的郡国来讲算作新鲜,对于京师及大郡来讲早就习以为常了,那就是京师中的世家公子日趋缺少阳刚之态,擦脂抹粉不光只是大家闺秀的事,世家公子们每天出门,也必抹脂粉,所以洛阳城中脂粉时价一日贵似一日……”
施惠正在大谈洛阳的新鲜事,这时厨师献上压轴美味——炙牛心。这可是当时上层社会宴饮时,最重要也是最流行的一道佳肴。侍从将黑黑油油的炙牛心切成小块,送到每个人的面前。
施惠道:“这道炙牛心,是我在洛阳专门带来的名厨做的,大家尝尝怎么样?”
众人都吃了一口,赞道:“嗯——,闻着就香,吃着更香,回味无穷,果然是京师名厨,我等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炙牛心!”
“这炙牛心,如果再配上西域进献的葡萄酒,那滋味——别提多美了!只可惜,路途遥远,葡萄酒又太少,不能拿来跟众位分享,可惜可惜啊。”
施得吃了一口炙牛心,虽然他以前也经常吃,但确实没有今天的炙牛心好吃。炙牛心还不算,他又听他父亲说什么“葡萄酒”,真是闻所未闻,他也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他有些向往起洛阳来了。父亲说,洛阳的世家子弟们都擦脂抹粉。我以前就听说过,感情这个传说是真的。在我们这里,这可要偷偷的,让人看见还要被笑话。哎,这就是汝阴和洛阳的差距啊。
施得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宴会结束。施惠便请众宾客们都到戏棚中看戏。施得觉得没意思,就想回去。他看见食案上剩下的炙牛心,忽然想起阿妙、阿妍来,心道:朝廷不让随意杀牛,虽然我家不受限制,经常吃炙牛心,但牛心不比牛肉,杀一头几百斤的牛,牛心也才只有那么一点点,所以作为下人的阿妙和阿妍就很少能吃到,更何况是今天的炙牛心是洛阳名厨特别做的呢?我何不将剩下的这些带给她们尝尝?想必,他命人将剩下的炙牛心用荷叶包好,回到自己的住处。
每次少主不在,阿妙总是替他担心,担心他是否喝醉酒、是否被他父亲骂。她正在焦虑着,忽见施得回来,春风得意的,心里便放了心,问道:“怎么这么高兴?看样子,今天没有被骂啊?”
“岂止不骂,我在众宾客面前为他长了脸,他还要嘉奖我呢。”随后,施得就将宴会上的事跟阿妙说了。阿妙听了,也跟着高兴。施得又问,“阿妍呢?”
“阿妍刚刚出去了。”
施得手托着荷叶包道:“快叫她回来,我给你们带来好东西吃。”
“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知道想着我们了,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亲自带来?”
“炙牛心,洛阳名厨做的炙牛心!快去叫阿妍回来。”
阿妙刚要去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今天宴会上有朱先生吗?”
“没有,他这个老儒有一股怪脾气,不愿参加这种场合。”
“应该是家主没请吧?”
“以前每次请他,他都回绝,所以我猜测这次也没请他。而且士族之间的聚会,一向是不请寒门之人参加的。”
“这就是家主疏忽了吧?朱先生既然是你的老师,咱们就应该尊师重道才对,他为了教好你这个顽徒,费了多少心血,怎么能够慢待人家呢?你快把这炙牛心给他送过去,弥补弥补。”
“可你怎么办?你不要尝尝这美味?这个机会可难得呢!”
“有什么好尝的,牛心本就有一股特殊的怪味道,再加上烤的焦黑焦黑的,哪如牛肉好吃?这只是你们这些士族之家的病态追求,什么缺就专门吃什么!”
施得听从阿妙的言语,将炙牛心拿给朱先生。朱先生只是一介寒儒,平时只是教教书,弄几个钱,哪里吃过什么炙牛心?此刻见施得给他送来炙牛心,乐的合不拢嘴,一则是因为炙牛心是稀罕物,二则这也是施得作为学生的一片孝心,说明自己在施家还是很受尊敬的。他哪里知道这是阿妙的注意呢。虽然这东西吃起来,比起牛肉并没觉得有多好吃,但总归是稀罕物,他还是一时将它吃了个罄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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