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慈不敢再想,免得泪洒当场,说道:“仲达,嫂子想看《易经》,你去帮我取来。”
她这段日子过得非常痛苦,特别是闲下来的时候,心中的苦闷与日俱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唯有寄希望于从博大精深的《易经》中汲取力量,渡过难关。
刘景道:“家中仅有《周易》,缺乏名家注解,易言玄奥,晦涩难懂,读起来很辛苦,正好我从襄阳带回了宋师的《周易注》,嫂子要看看么?”
刘景北上襄阳,最开始是拜嫂子赖慈的兄长赖恭为师。赖恭家世渊源,才学出众,乃荆南名士,但他身为荆州刺史部从事,位高权重,公务繁忙,很少能抽出时间教导弟子,赖恭唯恐误人子弟,令他转投宋忠门下。
宋忠字仲子,荆州南阳郡人,堪称当世大儒,尤善易学,天下少有人能够相比。
可惜前身不爱学习,整日沉溺玩乐,宋忠经过多方考察,终于死心,认为他“朽木不可雕也。”若非碍于赖恭情面,必将他逐出门墙。
平素从不召见授业,只叫亲传弟子、武陵人潘濬潘承明传其经义。两年间,师徒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与其说是弟子,不如说是门生。门生即转相传授者。
“这是真的么?”赖慈大感意外,稍稍振作精神,说道:“宋君善治《易》,名著天下,来日宋氏《周易注》必能成为经典之作,你有机会把它带回来,真是一件值得称贺的喜事。仲达,你做得很好,嫂子托你的福,才能拜读到宋君大作。”
刘景暗暗摇头,前身平日连宋忠的面都很少见到,哪有机会抄录他的著作。此事多亏了潘濬,他是武陵郡人,和刘景同属于荆南地区,算半个老乡,两人性格南辕北辙,却难得十分投缘,潘濬料他此番归家奔丧,恐怕多半不会再回来,这才将经书借给他,约定日后归还。
时下师者教学,主要以口述为主,只有寥寥无几的亲传弟子,方有机会一窥全书,潘濬将书借给他,这个人情不可谓不重,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答。
“襄阳游学两年间,学识增进有限,惟有抄些书聊以安慰。”刘景不由叹息道。前身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实在太不争气了,他如果早穿越两年,收获绝不止于此。
赖慈不知眼前季叔已非旧人,柔声劝慰道:“仲达不宜妄自菲薄。”
两年来,赖慈和兄长赖恭偶有通信,得知不少刘景犯下的荒唐事,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之人和信上描叙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更愿意相信是兄长对季叔过于严苛,她很了解自己的兄长,他本就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
见刘景始终拿着一卷书,赖慈好奇问道:“仲达,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书?”
刘景回答道:“是贾景伯的《左传解诂》。”
赖慈颔首,想了想说道:“当今世道不宁,读《左传》好过读《周易》,仲达平时不妨多看看。”
“嫂子所言正合我意。”刘景颇以为然。
《春秋左传》堪称一部百科全书,内容涉及政治、外交、经济、文化等等方面,当然也包括军事。对于军旅之人,《春秋左传》的地位一点也逊色于孙、吴等兵法,君不见后世关羽的民间形象便是一手春秋、一手大刀。
刘景从书架上取出一卷竹简,说道:“嫂子,《周易注》就放在这里,总计十卷,这是首卷。”
赖慈接过书卷,并未立刻打开,而是说道:“嫂子回去再看。”
“好。”刘景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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