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居然是苏曼。
19
苏曼也吃惊得张大嘴巴,许久,才指着我说:“怎么会是你,雨溪呢?”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帅帅像一只小白马,快速地跑到苏曼面前,搂住她的腿,喊道:“姐姐,你来了。”
姐姐?我顿时掉进了云雾之中。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发现,帅帅的确和苏曼长得有点像。蓦然间,我想起了苏曼的舅舅丁大贵所说的那番话。苏曼和帅帅,还有容姐之间的关系,我顿时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得出,见到我之后,苏曼显得有一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我说话,帅帅抢先指着我说:“这位是程老师。”
苏曼的脸色很难看,说:“帅帅,下楼找刘妈玩儿去!”
帅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苏曼不高兴,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苏曼一脸惊讶,问:“雨溪呢,不是雨溪一直在教帅帅的嘛。”
我恍然明白,为什么郑雨溪和苏曼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为什么郑雨溪将我送她的电影票让给苏曼,原来,郑雨溪一直在给苏曼家打工。
苏曼的脸上红一块又白一块,我从来没有见她的脸色这么难看过。我想,她大概是觉得我知道了她不愿意示人的家事而感到懊恼。可是,在我看来,这是大可不必的。
苏曼接连张了几次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走近她,小声说:“不要说了,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见过你舅舅,他说你十岁那年妈妈就因病去世了……”
苏曼生气地将头扭向了另一侧,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我说:“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先忙吧,我走了。”
我将包背在身上,然后下了楼,过了片刻,才听见苏曼在楼上喊:“程越,等一等。”
苏曼追上我时,我已来到一楼。容姐笑着说:“程老师,原来你和苏曼认识呀?”
我冲她笑笑,说:“是的。”
我对苏曼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曼极力挽留我,说:“中午吃过饭再走吧。”
我说:“不了,我回去还有事。”
苏曼忙说:“我开车送你吧。”
我往客厅四周看了几眼,说:“不用了,坐公交车挺方便的。”
就在我环视客厅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苏曼的爸爸,说得再准确一些,是他的照片。
客厅的北面墙上挂着一张镶着金色木质画框的照片,上面有三个人,容姐、帅帅和一个头顶有些秃的男子。若不是我早已经知道苏曼的爸爸很有钱,我实在难以相信,容姐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一个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
见我和苏曼认识,容姐执意要留我吃了饭再走,她说事情可以等到下午再做。苏曼大概想到我无论如何不可能住下吃饭,便笑着说:“就随他吧。”
容姐便不再说话。
从别墅的院落里出来,我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月光花园。
我没有立即乘车,而是急切地给郑雨溪打了电话。
20
通话时,我的舌头都快打不了弯了,说:“雨溪……你知道……帅帅和苏曼是什么关系吗?”
电话那头,郑雨溪表现得很平静,说:“苏曼当然是帅帅的姐姐了。”
我愈加吃惊,说:“原来你都知道。”
郑雨溪不以为然地说:“是啊,我知道。”
我没有再说话,匆匆挂了电话,乘坐上公交车回学校了。
到学校时,距离吃午饭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在一棵白桦树下找到了郑雨溪,我埋怨她说:“你知道苏曼和帅帅的事,怎么还让我去给帅帅当家庭教师。”
她白了我一眼,不高兴地说:“你凭劳动赚钱,与苏曼有什关吗?当年我去家教市场应聘,就是苏曼看了我的画后,领着我去见容姐的,那时我还不认识苏曼,后来才知道她和我是一个学校的。”
我沉默不语。
她吃惊地说:“你怎么了?”
我沉思良久,说:“雨溪,家教的事我不想再做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我,问:“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就是……”
她满脸狐疑,说:“难道因为苏曼?”
我没说话,但事实上已经承认了是因为苏曼才不去做这份家教工作的。
她劝了我很久,我坚持不再去教帅帅。我和她一起同学这么久,她当然清楚我的牛脾气,知道已经无法说服我。
她瞅了一眼餐厅,有的同学已经吃完午饭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有些愠怒,说:“好吧,你不教,我继续教帅帅总可以吧。”
她愤愤地走了。
21
我望着她走远,心里顿时生出一些歉疚感。不过,我却一点都不因为我的决定而后悔。她不是我,当然不知道我的苦衷。再说,她即便是生气,也是暂时的,因为这件事,她不会责怪我太久的。
苏曼知道了我不再做家教的事,她找到我,质问我为什么不教帅帅了。
我像做了错事,不敢拿眼睛正视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说:“那份工作我感觉做不好,才让雨溪又去教帅帅的。”
苏曼一阵冷笑,说:“帅帅说了,说你教得很好,他很喜欢你的课。”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反正我听了感觉很受用,打心眼里感激帅帅的夸奖。
听了她的话,我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说:“苏曼……没别的原因……我的确不太适合教小孩子……”
苏曼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的,如同天空中铅色的云。她说:“程越,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是在故意躲我!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我辞掉家教的工作,的确是因为苏曼。我说过,我是一个不喜欢接受别人恩惠的人,尤其是苏曼的恩惠,哪怕是一丁点,也万万不能接受。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和她说一声对不起。苏曼在我这里所受到的伤害是我一生一世都无法弥补的,如果我接受了她的恩赐,将来我对她的愧疚感会愈加强烈。
我喃喃说道:“苏曼,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苏曼狠狠瞪了我一眼,说:“程越,我知道你喜欢郑雨溪!可是,你要知道,爱情是自私的,只要我爱上一个人,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刷地划开了我的胸膛,蕴藏在我心底的所有秘密都完整地裸露出来。我的脑袋垂了下来。我愣愣地望着她,再没说一句话。
她狰狞的面孔,让我感到有一些恐惧,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表情会是这么恐怖。
我正想和她再解释几句,她却掉头气呼呼地走了。
我以为她以后大概再也不理会我了,可是,我错了。第二天,我见到苏曼的时候,想起昨天的事,我刚要快速离开。她却嬉笑着喊我的名字,问我做什么去,从她那喜气洋洋的表情中,我丝毫看不出昨天她和我之间曾经发生过极不愉快的事。
我忐忑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这件事过后没几天,爸爸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这些天为什么没往家打电话要钱,我说我卖了几幅画赚了不少钱,手上的钱还够用。爸爸说靠卖画怎么能行,我已往你的银行卡上打了生活费,找个时间去银行取吧。
听了爸爸的话,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郑雨溪又继续承担起了对帅帅的美术教学工作。直到进入大三后,郑雨溪才将这份家教工作转给了和她同宿舍的一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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