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解释道:“并不只是简单的行贿、受贿,往深处想,吴家……吴家相关人员,在下一盘大棋。”
李青皱眉:“吴俊一个小小的前指挥使,在闺女没成为皇后之前,完全就是个小人物……嗯?相关人员?”
“怀宁侯,现在的三千营总兵官,是皇后的舅舅,亲的。”于谦道,“而怀宁侯又跟司礼监的太监牛玉家有姻亲……”
于谦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条理清晰的跟李青解释。
“三方联姻很隐晦,明面上并无人知晓,但皇上执意用外戚,导致很多人不满,于是就开始私下调查吴俊黑料……
结果还真给查出来了,三家联姻的事,知道的人本来极少,但架不住有人真金白银的往里砸,消息是从吴家管家嘴里撬出来的,后来顺藤摸瓜,一股脑给全抖落出来了……”
于谦叹道,“若非遇上这事,这个秘密可能都不会公之于众。”
李青愣愣道:“这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届的官员,不比后世网友的人肉能力差,个个都是大侦探啊!”
于谦没听懂李青新鲜词儿,凝重道:“内廷、后宫、三千营,强强联合,能量实在太过庞大,甚至以后太子定下,皇宫内外串联,军队开赴皇宫……不可不防啊!
皇上得知内情,震怒!”
“等一下!”李青诧异道:“一个太监,没必要这么拼吧?他图什么啊?”
“牛家有人在朝为官。”于谦说。
李青目光一凝:“嗯…这就合理了。”
走到桌前坐下,李青沉吟道:“皇上如何处理的?”
于谦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怀宁侯孙家以及吴家、牛家,所有人都被禁足在家,由东厂番子、锦衣卫日夜坚守,不过具体如何处理,皇上并未给出回应。”
“百官呢?”
“多数人抱着看热闹、幸灾乐祸心理,也有人觉得废后不祥,但终究是少数人。”于谦道:“这三家所为,明显触犯了真龙逆鳞;
百官也不傻,都知道阻拦起不到效果,且会逼得皇上掀桌子,所以基本对废后没意见。”
于谦叹了口气,道:“此外,多数人对这种恶性事件,都有着强烈愤怒情绪,这简直……狼子野心,太过逾矩了。”
“所以……你本人也支持废后?”李青问。
于谦点头,反问:“先生觉得不宜废后?”
“那倒不是,我就随口一问。”李青感慨道:“这才大婚多久啊,吴皇后都没有二十岁……可惜了了。”
于谦也不禁唏嘘:“女子大多时候决定不了自己命运,她只是吴、孙、牛三家的筹码,这种事情她肯定不知道,至少在龙子诞生,被封为太子前,不会告诉她这些,唉…挺无辜的……”
顿了顿,“不过废后基本没有意外了,换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对这样的事坐视不理,否则,效仿者必定无数。”
“嗯…”李青吁了口气,“草原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来新消息?”
“暂时还没,鞑靼且战且退,落败之势趋于明显,应该是没有意外了。”于谦叹道:“我们这边也要抓紧了,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儿……”
李青想了想,问:“百官还是推石亨?”
“是啊!”于谦苦笑道:“石亨是景泰朝的功臣,从这方面来说,跟绝大数人立场一致,且他上了岁数了,几乎是全歇养状态,没有威胁;
除了武清侯的爵位,石亨的军权,并不能让子嗣继承,这是不成文规矩,军权历来没有让一家世袭罔替的先例;
石家后辈最多也就是受些福荫,皇上绝不会让其接替石亨的军权。”于谦道,“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石亨都是最合适人选。”
于谦吁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倾向于石亨出马的,毕竟……
这些草原部落……都是实在迫于无奈,才投向大明,且刚经历大战的他们,那股野性也是正旺之时,很容易发生暴乱;
必须得有个有能力,有资历的老将看着,石亨能镇得住场子。”
李青微微颔首:“你担心皇上不用石亨?”
“是啊。”于谦苦笑道,“经此一事后,皇上猜忌心必定加重,甚至生出一种……”
“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李青替他说了出来。
“……是。”于谦皱眉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君臣互相猜忌,对朝局的不良影响甚大啊!”
李青笑笑,轻声道:“你都这把岁数了,别啥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多放松放松,这不还有我的吗?”
于谦怔了怔,哑然失笑:“先生说的是,倒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过……”
他心疼道:“先生挺累了,我想帮你分担一些,毕竟……我时间有限。”
李青默然,随即强笑笑:“就是因为你时间有限,所以才更不能辜负,人嘛,总得有为自己而活的时候。”
顿了下,笑道:“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不怕浪费,你这时间不多的就别跟我抢了,有我兜底,你怕甚?”
“不是怕,只是有些忧虑。”于谦说。
“无须忧虑,根本没必要。”李青伸了个懒腰,道:“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发愁、忧虑,又不能解决问题,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是啊!”于谦深表赞同:“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只是,又有几人遇事不忧、不愁?
先生这般境界,我们这些个俗人,可达不到。”
李青好笑道:“你还会恭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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