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病倒了!
在大明的朝堂上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到了四月中旬,久病不愈的张居正在感觉到自己的身日益虚弱,已经无法履行首辅职责的他,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还是向皇上递了《乞骸归里疏》,言及“伏望圣慈垂悯,谅臣素无矫饰,知臣情非获已,早赐骸骨,生还乡里……”
疏里的语气极悲凉哀切。皇帝看过之后,亲颁手敕,命司礼监太监客用送到张府,
本来,对于张居正的病情,李太后已下过懿旨,要严格保密,但朱翊钧为了表明他对首辅的关切,还特意命人把奏折抄写一份送到报社。将张居正的《乞骸归里疏》和以上这道圣敕一同在报纸上刊登。这样一来,天下官员都知道张居正病情严重,似乎患的是不治之症,而皇上对这位师相的宠信,也是一如既往信任非常。
而古往今来的官场上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早在一个多月前,京城里就有官员设道场为首辅祈福。像工部右侍郎钱普,硬是在昭宁寺设下观音坛,悬幛扬幡敲钟击磬地折腾了三天。尽管那时候,虽有不少人夸赞钱普心眼儿通透,对首辅情真意切。但更多的官员却认为他这是马屁精的虚套,有人讥讽,有人笑话,总之一句话,说什么的都有。
可是如今看到皇上的这道敕谕,大家又都觉得还是钱普有先见之明。于是,当初说风凉话的,现在又都想争着插一手,以便从中谋求一些好处,至少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坏处。一时间,京城大大小小数百座寺庙宫观,几乎全都被各衙门官员包下来替首辅祈福,有起坛会的,有做道场的,甚至于还有人白天不去衙门点卯,却脱了官袍,换上青衣赶往庙观里唱经祈福人。
这些人里头既有二品的的堂官,也有上不了台面的吏员,一个个无不是忙得唿嘘嘘的,都在那里给首辅祈着福,京城里混官面儿的人,要的就是这种足以表现忠心的形式。很快,这股子祈福风吹到了南京,留都的官员虽然清流多一些,但忌惮鸡蛋里寻骨头的言官,更怕一心要往上爬的小人打小报告。因此,也都一窝蜂地照搬北京的模式,或独自出资或凑份子为首辅祈福禳灾,本来清静无为的街市,突然间躁动非常。
两京的官员吏员们都是如此,各个地方上的高官岂肯落后?
开始先是通州大邑,后来漫延到边域小县,无不是都建起了道场。而且一时间,秦、晋、楚、豫、浙、赣、滇、黔等全国各地的奏表驰传进京,十之八九都是向首辅问安。
但是这些祈福却一丁点也不能缓解张居正的病情。而面对这一切,张居正非但没有任何感动,更多的却是忧虑,尤其是在报纸上看到那些为自己祈福的活动后,他心头的忧虑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爹,孩儿听说,南洋宣慰使施奕文有一手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医术,若不然,就请他来京,来给您诊治一下吧。”
又一次,面对日益病重的父亲,张静修提出了要请施奕文进京的想法。
“不行!”
摇摇头,张居正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道。
“致远那边责任重大,万万不能让他来京城,对了……”
想了想,张居正又说道。
“你替为父拟一封信,告诉致远,如果有诏召他来京,让他婉言回绝,或者拖延行程,切不可火速回京,知道吗?”
“爹,您,您这是何苦,难,难道您真的就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
面对父亲的决定,张静修忍不住流出了泪来,他知道爹做出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放弃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痴儿……”
摇头长叹一声,张居正的双目轻合目中流出了一些泪来,这两年他明显感觉到皇帝已经长大了,而且……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报纸,看着报纸上有关祈福的报道,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们那里是在为老替祈福,分明是想要逼死老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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