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寻在他身前走着,她只是受了老宦官一拳,受伤不重,嘴角血迹已经抹去,正背着余芹慢慢赶路。
余芹依旧在昏迷。幸好黄善帮她挡住一拳,否则以她普通人的身躯,应该是已经死了。她后背上背老宦官那一拳打得在地面划去好远,此时衣裳碎裂,与血肉混在一起。左丘寻就剪下了她的后背衣裳,露出肌肤,否则不利于伤口愈合。
伤口看着可怕,但也只是皮外伤,不涉及生命危险,过些时日就能醒过来。
一匹毛色纯白的高头骏马绕着步行的两人撒欢,还亲昵的蹭蹭左丘寻的脸颊。她非但不恼,反而明眸浅笑,显然与这白马感情极好。
按照左丘寻的说法,白马,白剑,白袍,在加上一壶好酒,这才是江湖剑客该有的模样。
那匹白马的马背上仅背着她那一把琵琶和一个大包裹,无人乘坐。左丘寻是怕马背颠簸,余芹承受不住,就背着她步行,反正一个五境剑修背个普通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徐怀谷高兴不假,但心里也有许多别样情绪。那日余芹的一句“徐怀谷,我喜欢你”确实令他方寸大乱。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醒过来的余芹。
自己对她的关爱,究竟是出自救命恩人的嘱托,亦或是自身情感?
是亲如兄妹的爱,还是男女之爱?
徐怀谷本来还以为自己看得很清楚,可是仔细一思索,自己与余芹究竟有无男女之爱?还真是个问题。那天在忘川幻境之中与那所余芹经历的,终究还是假象,到底可否当真?
徐怀谷不知道。
徐怀谷对于这件事很是庄重,若是弄错了自身感情胡乱作答,对自己确实无害,可对余芹而言呢?可能就是她一生过不去的坎。
徐怀谷绝对不想看见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必须要慎重。
他看着左丘寻背后的人,一件件往事在脑海里飘过。
淇水之畔的初次相逢,小村寨里的三年朝夕共处,一起流离失所,最后在兴庆的点点滴滴。
自己对于她究竟是何种情感?徐怀谷一时间分辨不清楚,但余芹却对她自己的感情看的极清。
似乎更聪明的徐怀谷从来没有对余芹仔细想过,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发生了。而表面懵懂的余芹显然心中条理清晰,一条条脉络被她梳理得清楚自然。
徐怀谷在思考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愧疚慢慢占据他。
自己终究已经不是那个在泠江边卷起裤脚便可以自在吹风,摸小鱼捡石子的人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想,而且要仔细想,想了再想。
左丘寻转过头来,看见徐怀谷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背后的余芹,感觉挺好笑,嘲讽道:“啧啧啧,姓徐的,我家芹儿妹妹后背就这么好看,把你眼珠子都要看出来了?要不我帮你脱去了她衣裳让你看个遍?”
徐怀谷经不住她调笑,脸色立即涨红,把头扭向一边。
左丘寻干脆放肆大笑起来,爽朗笑声魔咒般传入他耳朵。那白马似乎受她情绪感染,也蹦蹦跳跳着欢快嘶叫。
徐怀谷心中无语。
前方传来山泉叮咚声,两人一马不约而同地向那里走去。
小溪流不宽,两丈有余,三丈不足,溪水仅仅能没住脚踝。溪水清澈甘冽,溪底是大大小小方方扁扁的各色鹅卵石。
溪边有一块小草地,左丘寻把余芹轻轻放下,自己盘腿而坐,与她面对面。让她身子倚靠在自己身上,取出外敷的草花散,仔细地涂抹在她后背。然后又取出一瓶丹药,丢给徐怀谷。
徐怀谷接着,喂黄善吃了一颗,又丢还回去。左丘寻自己却没有吃,把它收好了。
徐怀谷想到昨晚逃生的那件事,心里不禁很是得意。
昨晚之事虽然十分险,但是幸好左丘寻最后布的这一步棋发挥了作用,给四人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其实正如那老宦官隐隐约约猜测的那样,那几匹奔向渡口的马只是幌子。他们一行人并未骑马去渡口,而是从兴庆城墙根下走,一路从南门走到了城西北门,才离开兴庆进入这一片树林,然后继续北上,并未去渡口。
好一个声东击西。
白马踏蹄走进小溪流里,小声地饮水。
徐怀谷也看向那一条小溪底的石子,不由得想起泠江里面的石子来。那时候的他,终究只是过去的那一个他了,长大也真是愁啊。
不过幸好,还有一座江湖在。
徐怀谷剑意似乎又要喷薄而出,左丘寻心里小小一惊,想道:“是终于要破境了?”
剑意约莫持续十几息时间,便又慢慢收敛了回去。
左丘寻心底叹息:“差一点,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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