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谷有点笑意:“与他有仇,我便去不得兴庆?我要去兴庆,便得杀他灭口?”
徐怀谷摇摇头,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没有这样的道理……我想要去兴庆,便是我的事。他惹了我,我给他一剑,也并无错。那我为什么不能去兴庆?或者说,他凭什么让我不敢去兴庆?”
老供奉浑浊的眼睛里再度透露出欣喜,他声音有点激动:“是剑道……是真正的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辈子还能碰见第二个真正的剑道之人……值了值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你和当初我遇见的另外一个人很像……可惜那个人,现在已经远远不是我能够比得上的了。”
徐怀谷意气风发,笑谈:“何妨?人生一场,有聚便有散。陌路又如何?只要她的剑道还在,你的心依旧清明,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一道坎罢了。”
老供奉沉思,然后欣然点头。
徐怀谷临走时又说:“把你那位许公子救治一下吧,要不然就这么任凭他躺着,死是死不了,以后可就得有大苦头吃了。”
老供奉坚决摇头,说:“管我何事?是他自己一意孤行,惹来的祸事就让他一人承担。我等修士本来就看不惯这欺男霸女的行径,只不过我以前寄人篱下,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出了这事,我也不再想要留在许家,干脆多去走走,死在哪里便是哪里算了。”
徐怀谷点头,伸手把老供奉扶起。
老供奉抖擞身子,说道:“你去兴庆可得小心点,许家还有几位修士高手。你这次招惹了许家最疼爱的大儿子,他们可不会罢休。”
徐怀谷语气轻松:“知道了。”
徐怀谷牵起余芹的手,往门口走去。
老供奉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和那一把白色短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那一把白色的剑,似乎很熟悉。
老供奉压下疑惑,不确定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已经走到门口的徐怀谷回眸,笑道:“野修出身,不值一提。但是,也应该能算邓纸鸢半个徒弟吧。”
老供奉如遭雷击,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难怪那把剑和剑气为何这么熟悉,竟然是邓纸鸢的剑……
邓纸鸢,就是他嘴里那个剑客。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很多到死也忘不了,但也说不出口的事。
等他回过神,徐怀谷早已带着余芹走远了,只留下老供奉怅然若失。
那一群看客们纷纷围拢上来,对着失神的老供奉和那个已经血流一地的许过楠评头论足。
还有些以前被许过楠欺负的人,此时便趁着许过楠重伤,还上去踢了他几脚,骂道:“死娘们,看你这死样,还敢不敢欺负老子?”
一群人骂骂咧咧,但也只敢说说,却没人敢真正下狠手。
老供奉嗤笑,一个人默默离开这间闹腾得不轻的屋子。
他出门,在街边转角处看见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女子似乎在卖着油纸伞。
女子身材窈窕,素手在编制着一把朴素的白色油纸伞。
老供奉看看天色,万里无云,晴空高照,哪里有人买伞?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似乎都知道了那间屋子里许过楠的动静,纷纷挤着进去看热闹,唯独女子连头都没有抬,只是默默做着手中的油纸伞。
仿佛这一人,一伞,就是一个世界。
老供奉莫名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他走了过去,装做毫不在意地拿了把油纸伞在手中端详。
油纸伞面粗糙,手柄是有些黑色的桐木,很普通的造型。老供奉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不同来。
那名女子冷漠说:“不买就别看。”
老供奉笑了笑。
若是放在往日,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他估计就要直接发脾气了。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很好。
于是他问道:“谁说我不买?油纸伞多少钱一把?”
女子随意说:“你买不起。”
老供奉又说:“你都不说价钱,怎么知道我买不买得起?我告诉你,这把伞就算是十两黄金我也能能买下来。”
白衣女子停下手里的活计,慢慢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颊。
她抬头望向老供奉。
老供奉看着她的脸,之前还有些笑意的面色逐渐凝滞。
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容颜,而是因为她那一双明显比人类小了一寸的深绿色瞳孔。
她缓缓开口:“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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