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源一怔,表情总算好看了些。
火柴一包只有两分钱,但耗量巨大,又是生活必需品。以兰县为中心覆盖的区域,每年能得八十万到一百万的销售额,纯利润大概二十到三十万。
租一条生产线出去,每年能有一万多块的租金,七八年就够买一条新的生产线了。
租,一定是不亏的。
但让他舍了二三十万的纯利去看这一万多块,那实在不够看。
“小林同志,我能理解你们想要建设家乡的心情,但这事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田清源搓着手,打着官腔,“而且你们兰县的重点建设应该是在纺织厂吧?能有闲工夫顾一个火柴厂?”
“兰县纺织厂的确很厉害,春交会一千七百万的交易额,还是因为配额不足的缘故。更别提内销的头花销售火热甚至登上华夏日报了……田厂长您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供销社排着队求着纺织厂要配额呢。”
林念禾笑笑,语调轻松的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格外瘆人的话来:“其实我们如果从别的火柴厂租一条生产线,再在火柴盒上贴上个‘蘭’字,与头花配额捆绑销售,那我估计京城和沪市都得用上兰县的火柴。”
燧人氏钻木取火以来,火,就成为了人类的生活必需品。
取火的形式不断更迭,不变的却是人类对它的依赖。
有这样的“必需”做前提,人类是无法离开取火工具的。
当下最普遍的取火工具就是火柴,在售价基本统一的情况下,用哪家的火柴不是用?卖哪家的火柴不是卖?
如果能用一盒小小的火柴得到紧俏货的配额,那为什么不能卖兰县的火柴呢?
田清源狠狠地打了个寒战,眼中多了抹惊恐。
十里大队找他租生产线,他会因为本就想在那儿办分厂的缘故嫌弃每年一万多块的租金,但换作别的火柴厂呢?他们怎么可能放弃送到家门口的钱?
田清源不知道京城和沪市到底能不能卖上兰县的火柴,但他很清楚,一旦他们真那么干了,省城一定会最先换上兰县火柴的。
到那时,还说什么二十万和一万啊,省城火柴厂就该挂上兰县的牌子了!
林念禾看田清源的表情变化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们是感激省城火柴厂昔日的帮助的,如果您愿意,我们是绝对不会动黑省其他地区的火柴销售市场的。”
“我们只想赚点儿小钱,供养孩子读书、为老人养老,别人不砸我们的饭碗,我们也不会动别人的面包。”
田清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他现在只后悔一件事——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去提建分厂的事儿呢?他提醒他们干啥?这嘴欠啊!
“田厂长,您的意思是?”林念禾没给田清源过多的考虑时间,紧追着问。
“这个这个,”田清源擦了把汗,太过紧张,他都没心思掩饰动作了,“这个我得和大家伙开会商量一下,不能立即做决定。”
“好吧,”林念禾本不想这样做,见状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给他,“我会坐今天晚上八点的火车离开,您开会商量好了之后可以打这个号码,转接苏团长家。”
田清源的手一抖,差点儿拿不动那张轻飘飘的纸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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