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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立回到小姨住处的时候,发现小姨人还没回来,小伊利倒是老老实实地在家睡午觉,开着电风扇,肚子上搭着块毛巾护肚子,还知道给他们留门。
爱立看着,都觉得这孩子来汉城以后,自理能力强了很多。
伊利听到点动静,睁眼就看到他们回来,忙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就把今天自己捉到的知了,那给他们看,“姐,这个可以卖钱,十个可以卖到五分钱,我再抓俩只,就能跟小虎去卖了。”
爱立好笑道:“你卖了钱,想干嘛?买冰棒吃吗?”
伊利仰着头道:“姐,我已经八岁了,也要学着挣钱了,我不想妈妈那么累。她以前在申城的时候,每天坐坐班,就回来了,现在有时候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家里的变化,就是大人不和他说,他也发现了一点,首先,他们家肯定缺钱了,妈妈现在连给爸爸写信,都算着邮票钱。其次,爸爸一个人在申城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不然妈妈不会经常半夜里头哭。
爱立心里也有些酸涩,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想说些糊弄他的话,指着窗外的太阳道:“一会等太阳下去一点,伊利跟我们去商场看看好不好?”她这次过来,发现伊利个头窜了不少,去年的短袖和裤子,穿在身上,差了一大截,爱立想着带他去买两块布,回头让人帮忙做两身衣服。
小伊利一听就来了精神,忙应道:“好,姐姐!”他妈妈工作一直很忙,很少有时间带他去厂外面看看,又和姐姐道:“不用给我买东西,姐姐,我什么都不缺,你要是给我乱花钱,回头我妈妈得批评我的,你带我去看看就好。”
爱立笑问道:“什么都不要吗?”
小伊利正准备点头,就听姐姐又问他道:“汽水也不要吗?冰棍也不要吗?”
毫无悬念地,爱立见他咽了口口水,忍着笑,摸了摸他头道:“那你洗个脸,咱们就走吧?”
宜县这边的商场比不上汉城,但也有两层,爱立先去给伊利买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就带他去买布,售货员拿着尺子在伊利身上比划了几下,给裁了两块布出来,一块绿色的,一块蓝色的。
等付了钱,离开了柜台后,伊利耸拉着脑袋道:“姐姐,我这回回去,估计得被我妈说。”
爱立问道:“那你的衣服是不是小了,是不是得换大的?”
伊利点头。
爱立才道:“你都知道,你妈妈不知道吗?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急着,要给你换新的呢,也就是最近厂里工作忙,她腾不出手来,我们这是给她排忧解难呢,她说你几句就说呗,而且,我们是不是一家人?以后伊利长大了,是不是也得给姐姐买汽水喝,买新衣服穿?”
伊利又点头。
爱立笑道:“那不就对了,所以现在姐姐给你买两身衣服,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樊铎匀见她把伊利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心里都有些好笑,想着,要是等他们有了孩子,爱立大概会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妈妈吧?
东西都买好了,爱立就准备回家,看到伊利晒得黑黝黝的,想想又带他去买一顶帽子。
樊铎匀见伊利汽水喝完了,说他去买两根冰棍。
爱立选了一顶小草帽和蓝色带帽檐的小帽子,她觉得俩个都不错,草帽一毛钱,布帽三毛钱,价格也不贵,而且这个都不要票,爱立准备俩个都买了。
伊利拉着她手道:“姐姐,不要浪费,买顶草帽就行了,这个挡太阳。”
爱立把蓝帽子在他头上戴了一下,可可爱爱的,正准备说一起买了,不意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姐,我不要棉布的,棉布有什么好穿的?给我买件的确良衬衫,你答应过我的。”
“杨三妮,你要是不要,我们现在就走!”
“行,行,棉布就棉布呗,那上回那个军绿色的帽子得给我买了,不要草帽。”
爱立回头一看,果然是杨冬青,两年多没见,她好像稍微长胖了一些,脸上也有些肉了,就是有些黑眼圈,像是经常熬夜一样。此时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的确良格子长裙,一双浅咖色的包头皮凉鞋,脸上表情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发作的样子。
她旁边的杨三妮,爱立倒没什么印象,她记忆里,自己和杨三妮也就见过三四次,这姑娘现在看着,像是有十九岁左右了,抽条得很好,依稀可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站在杨冬青身边,一点儿都不逊色。这个年纪的姑娘,是要更爱打扮一些。
售货员给开了小票,杨冬青拿在手里,正准备去前面付钱,杨三妮慌忙伸手,又把人拉住道:“姐,不给我买衬衫,那买双凉鞋吧,就你脚上这式样的就可以。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去找姐夫要!”
爱立看着杨冬青额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一样,望着妹妹的眼神都有些发冷,杨三妮却丝毫不怵。
沈爱立看得有点迷糊,哪来的姐夫?杨冬青总不会又结婚了吧?难道是和安少原还有牵扯,可是就算安少原愿意,钱婶子也不会同意吧?
这时候樊铎匀买好了冰棍过来,递了一根给爱立道:“刚好有玉兔雪糕和五羊雪糕,买来尝尝看。”又给伊利把包装纸撕掉,才递给他。
小伊利舔了一口,好吃的小耳朵都要竖起来一样。
爱立问道:“这个比冰棍贵点吧?”现在的糖水冰棍三分钱一根,但是眼前的这个,怕是得贵好几倍。
就见铎匀点头道:“这个一毛五一根。你们买好没有,我们回去早点?一会还得赶车。”
杨三妮本来在跟她姐姐磨着嘴皮子,忽然闻到一股奶香味儿,忍不住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一毛五的冰棍,光是闻着味儿都不一样,杨三妮又拽了拽姐姐的袖子,指着她看过去道:“姐,买根这样的冰棍可以吧?”
杨冬青顺着妹妹指的方向,轻轻瞥了一眼,觉得那女同志看着有些眼熟,猜是不是自己在黑市上见过?
瞥了一眼,就没再看,她每次去黑市都做了些伪装的,也不怕人把她认出来。正准备应付三妮,就听那边的女同志道:“铎匀,你看看伊利,我说把两个帽子都买了,他还说我浪费。”
杨冬青顿时一怔,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女同志是沈爱立!她对沈爱立的最后印象,还是得着浮肿病,气色差不说,脸也有些肿,和跟前面貌秀气、脸色红润的女同志相比,几乎不像是一个人。
自己和沈俊平离婚的时候闹得那样难看,有沈爱立一大半的功劳,就是自己在西北军区家属院待不下去,及至和安少原的感情破裂,她沈爱立也是功不可没的。
没想到,时隔今日,她竟然还能在宜县看见沈爱立。
若说一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是并不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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