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担心中微动。
百里之外,一头蓄势待发,潜伏在树叶之间,正欲捕食飞鸟的毒蛇的身躯骤然炸开,毫无半分征兆!
鲜血四溅。
浑然不知逃过了一劫的飞鸟,被这恐怖的声势与洒落四方的血雾吓得扑棱起翅膀,头也不敢回的振翅高飞而去。
“这就是后天之炁么?”
顾担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莹白如玉。
手掌之间,每一个节点都那般恰到好处,便是世上最完美的工匠,都难以雕琢仿制,他的躯体似是浑然天成,再无半分瑕疵可言。
每一缕血肉,都处在最正确的位置上,等待着他的呼唤。
如果说此前晋升大宗师,是在以自身的血肉为基础上,重塑己身的话。
这一次凝练出的后天之炁,却是完全打破了‘人体’本身的囚笼,以更加贴合大道的方式,重塑血肉!
顾担内视己身,他的血液不再‘明亮’,甚至显得有几分暗沉,就连当初莹白如玉般的骨头,都似是被狠狠沉淀了一番,略显一丝丝暗金之色。
比之先前旺盛了数倍有余的气血,在这近乎全新的身躯中流转,像是摆脱了束缚。
而在心脏之处,一缕极为细微,细微到就算内视都颇为难以察觉的‘炁’,仍在不住的改造自身。
后天之炁。
以自身鲜血凝结而成的血炁!
十余载的努力,得到了最为完美的回报。
顾担感觉到自身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领域之中,所有被他所注视的生灵,哪怕仅仅只是剩下了一团血肉,他都可以一眼看出其血肉的‘脆弱’之处,深入肌理。
那外部的躯壳,于他而言几近毫无设防!
此前,便是大宗师,也根本没有办法对血肉掌控到如此程度,更不要说是其余生灵的血肉了。
但此时,一视同仁。
在他之下的生灵,几乎无甚秘密可言。
后天之炁,比顾担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
便是炼制出来,想要将其掌控的难度也无比可怖。
若非他有青木液作为支撑,足够他完成自身的蜕变,那激烈至极而又毫不留情的改变,足以要了他的命。
大宗师也撑不住。
他仿佛拥有了一丝‘血’之真谛,其蕴无穷之妙用。
这还仅仅只是后天之炁。
顾担难以想象,上古之时,那些自巫之后出现,真正执掌先天之炁,天地最本源力量的炼气士,究竟强大与恐怖到何种程度!
哪怕后天之炁仅仅只是对先天之炁的拙劣模仿,都足以让人一步登天!
“我已至先天之境了么?”
顾担喃喃自语。
没有回答。
这个时代,甚至没有能与他讨论先天之境的人。
第一个完成突破的人,是否知道自己创造了新的历史?
没有答案。
但在心脏之中,那一缕细微的后天血炁,仍在持之以恒的对他的身躯内部进行着‘改造’。
还好,这种程度的痛苦,顾担已能适应。
出乎意料的是,顾担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激动与狂喜。
这个为之奋斗、畅想了百年的目标,他似乎已经踏在了脚下。
本该为此欣喜若狂。
但,没有。
顾担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怔怔出神。
力量加身之下,顾担竟是有几分怅然若失。
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一笑。
他找到一处水潭,解除了伪装,看着水面倒影之中,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眼角眉梢间,竟觉得有些距离。
那真是一尊谪仙人,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任何的赞美之词加身都不会显得过分。
唯有那双眉眼,看上去竟显得颇有几分清冷。
像是下一刻就要离人间而去。
良久之后,顾担回过神来。
又变成了孔翟的面貌。
扫视着周遭这远比作案现场还要更加恐怖的森罗地狱,微微耸肩。
“还好跑到了深山老林之中,若是在闹市,不知不觉间便要平添多少杀孽.看来仙人远离人间,倒也不见得真是对凡人不屑一顾。”
力量本身无罪,但过于靠近力量者,难免会被力量所波及。
甚至即使是无心之举,对那些不幸靠近的生灵而言,都是莫大的灾厄。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虽然自身很是洁净,甚至远比这里的水还要‘干净’的多,但顾担还是跳入水潭,重新清洗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顺便把这方圆十里的血肉,全都集中起来人道消灭。
免得有不小心的猎人踏入这里,以为这里多了个什么邪魔。
当一切收拾好后,顾担跑到百里之外,看了看自己之前苏醒后的杰作。
那被他一念间点爆的毒蛇自然已无半分尸骨。
不过血迹仍旧鲜明。
这已近乎是属于‘道’的力量,他终于也开始摆脱人自身的樊笼,向着大道靠近。
那是另外一片天地,已是凡尘无法揣度之玄奇奥妙所在。
当一切收拾完后,顾担又回到了镇川脚下的茅草屋旁。
那里有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正在他的茅草屋边玩耍。
见到顾担的时候,孩子彻底怔住,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片刻之后,那个孩子着急忙慌的大吼道:“爹、爹!!!快出来看啊,我见到仙人啦!”
“诶,什么?”
一道顾担有些熟悉,但已更加深沉了几分的声音响起,庄生从另一个茅草屋中走了出来。
岁月悠悠,经年已过,庄生再次见到顾担,也不由得愣神片刻。
“什么仙人呀?”
声音略显粗犷的妇女从屋子中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只是扫了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
那是无法言说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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