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第四年的那塔山科研基地,初秋的下午清风阵阵,偶尔吹落两片油桐的半枯树叶。然后这风便带着那一缕桐油清香高高飘起,一直飘向山岭深处。
后勤医院的小院躺椅上有两个人,高阳疏影、清茶摇椅,整座小院气氛慵懒松散,二人表现出的懒散疲沓样子大概会让认识他们的人大跌眼镜。
左边的那位青年随便披了件外套半躺着,整张脸棱角圆润、五官清秀。剑眉下一对浅咖啡色的眼瞳明亮清澈,嘴唇厚薄适中,紧紧抿住时透出一股英气。
他的小腿尚且缠着绷带,斑斑血迹不久前自内层渗出,而后在绷带表面被氧化为了暗红色的痕迹。但就是因为这处伤的存在,使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反倒少了些许锋芒。
相比较他稍显狼狈的模样,身边那位女性可就从容得多。
那人最外边是件白大褂款式的敞怀外科隔离衣,里面内搭件工作衬衫。
中规中矩的方头平底靴、椭圆钢丝框眼镜,一丝不苟的绯红领带,使得她看起来与当下的慵懒气氛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但她好似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尽管此刻身在躺椅上,透过外衣仍然可以看见其玲珑的身体曲线。
白大衣的款式简约大方,中部收腰设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有气质。
即便此刻她翘着二郎腿,过长的衣服下摆滑在了地面上,也好似抹不掉、冲不淡那丝优雅的感觉。
这两个人便是当时由于某场事故而自愿从小队长退下来的郎华少尉,还有时任那塔山基地附属后勤医院院长的陈心妍了。
说是医院院长,也有些名不副实。
陈心妍手下除了一帮护士做助手,院中竟连一个主治医师都没有。凡事都要撸起袖子冲作前锋的光杆院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作为院长的荣耀和自觉。
比如现在某位手拿一只电子烟,躺的舒服、抽的潇洒的陈院长同志。
“我说”,躺椅上一直盯着油桐树梢发愣的郎华终于忍不住了,捂着鼻子抱怨道:“我说,大姐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吗?”
说罢便连退三步,上半身斜倚在门框上向她撇着嘴。
身穿白大褂的女大夫在一片云雾缭绕中偏过头来:“嗯?怎么,不像?”
“像你个头啊”,郎华吃惊道:“不带慰问金就算了,水果呢?看病人的标配水果呢?”
结果反倒是对方更惊讶了起来:“行啊你,小华。这种索要礼物的羞耻言语都能讲得出来啦,半月不见功力见长啊。”
女生啧啧称奇着,仿佛她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哼”,郎华翻翻白眼,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得了吧,对于这只铁公鸡,郎华可是老早之前就想吐槽了。
“水果嘛自然是没得啦”,陈心妍向他眨眨眼睛,“医院最近资金短缺嘛。”
虽然没瞧见她眼光有躲闪的痕迹,可郎华才不会信她的鬼话。
话音刚落,他便盯住她手上的那只电子烟不放。
陈心妍拿烟的手向左移,郎华的视线便飘向左边;陈心妍拿烟的手向右移,郎华的视线便飘向右边,让她好一阵尴尬。
末了没办法,她便破罐子破摔地又将过滤嘴送到口中,饱饱吸了一口。
“心妍姐,你这只烟我看着可像是高级货色,怕是花费不菲……”
“咳”,陈心妍忙打断道:“水果没有,钱也没有。总之别问,问就是没有。”
“你……”
“这么急着要钱,是想让姐姐我随份子嘛?我看你和秦家那丫头可是打得火热,一不小心那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此时的郎华有些震惊。
“这么着急筹钱,兄弟下手速度蛮快的嘛。”陈心妍咯咯笑着,向他好一阵挤眉弄眼,“年轻人嘛,耐性是低一些。这个情到深处也不是不可能的嘛,什么热情似火、干柴烈火……”
“得得得,别了,没有的事啊”,郎华看她越说越离谱,忙求饶道,“亲姐,您是我亲姐,我什么也不要成了吧。”
虽然是一时的信口雌黄,但只言片语间高下立判,最终还是陈院长扳回一局。
对于这个女人,郎华少尉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往常照这种情况,高傲的陈院长在小小的郎华少尉身上踩过一脚后,就该心满意足、鸣金收兵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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