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
西岩历,清启二十一年,春末。
一湖清澈的水,一座风雅的露天亭台,清风微佛,带起水波,带起立于亭台上人的青青长丝。
一袭白衣,隐身侧立,单手背后,眸光掠过无尽的山水,轻轻开口:“这儿景色可好?”
白衣女子身后,一袭褐衣,长剑执于左手,额前未别起的碎发遮住了那双眼,只见男子唇口启动:“你说好,便好。”
女子笑了,轻柔的笑,微微侧头对上他的眸子:“龙云,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不敢。”龙云对于她的笑几乎完全没有抗拒能力。
只是这个问题,每来一次,她便问一次,若说敷衍,她是在敷衍这景色,还是想从他口中得出更好的答案?
树林某角,鸟兽顿飞,树叶婆娑,一抹眼光轻微掠过。
龙云眼神复了冷淡:“有人来了。”
“这一次,打算押谁?”
“自然是你。”龙云的答案,似乎永远不会变。
“看来我不该让你失望。”单黎夜轻叹了气息。
话刚落音,她转身那瞬,抽出他手中长剑,雪亮的剑身,剑柄上一双纤长的手,直朝那个方向进攻。
而那个方向,同样一柄长剑,一袭灰衣迎面而来。
两人的话音早被秦楚潇尽闻耳底,秦楚潇邪邪微笑,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带过:“我押我自己!”
两剑相撞,划过双方的剑身,秦楚潇瞬即瞧向她手中之剑,明显怔愣。
她竟用这么普通的剑,是小瞧他?
手中长剑无数幻影,每每抽向她每一处死穴,而她的剑,总能在他未抽到前一秒,准确无误的抵挡在死穴,秦楚潇出手快,单黎夜又何尝不快。
波澜的湖面,闪烁着两抹快速移动影子,一白一灰,条条飞行的痕迹在湖中,水珠凌乱起舞,又点点坠落回湖中,似下了一场小雨。
剑影重叠如山,包围两个正交剑的人。
而亭台上的龙云,犹如在欣赏着一场华丽的剑斗,双眸不离那两人。
“啪!”
其中一人的剑被挑落,震入到亭台之上,微微倾斜,龙云斜睨那把剑,也就在这眨眼的瞬间,胜负已分。
单黎夜的长剑已架在秦楚潇的细脖上,再前进一分,就能轻易取走性命,而秦楚潇手指尖发出的银针,擦过她的脖颈,只有几豪之差,便能要命。
又是平手。
龙云难得闪过无奈。
白衫女子已回到龙云的身边,手中长剑回入他剑鞘,朝龙云莞尔轻笑:“让你失望了。”
“哼,你故意的。”秦楚潇愤愤不已,而且每一次较量都是,他仿佛有一种被徒弟戏弄的感觉。
这徒儿的武功,恐怕早在他之上了,怕是不想让他失了面子,以至于他只能搞偷袭,毕竟她身怀无月数十年内力,又有名师指导,加之苍芜洞数百秘籍,她不想赢都难。
徒儿赢过师父,本该天经地义,可偏偏她每次承让,让他很是头疼,不过也证明他当初的眼光,确实没有看错。
龙轼风那人……
竟然不让她习武,想不通。
单黎夜幽幽开口:“师父的挫骨梅花针玩弄极好,是我疏忽了,师父这次约我来,可是有事?”
“大事。”秦楚潇脸色微沉。
单黎夜微微震动,收敛住面容,能让这位师父说是大事,怎能不让她好好听讲。
“明天是你十七岁生辰,圣女之位,你该上任了。”
一枚锦盒无声间递到她眼前。
单黎夜接过,细细端倪,木盒花纹,璃月教独属图案,秦楚潇亲自为她造了一枚圣女令,这是承认她在璃月教的地位,她深深凝思:“原来是这事。”
像秦楚潇这样一个乐于逍遥自在的人来说,是不喜欢被一些莫名的东西束缚,璃月教,无疑是秦楚潇的一个包袱,所以待她成年,急于想将这个包袱甩给她。
又当圣女,又当少主。
万一他若是还把教主之位……
负担有点重啊。
秦楚潇见她面色微难,心底叹气,璃月教是一个压在他身上的沉重包袱,他从来不乐意去做,可却偏偏必须那么做,师父徒手创立的璃月教,他不忍心毁在自己手里。
他想着早些脱离这个束缚,毫没办法,不得不把这枷锁束缚在她身上,只能逮着他这个徒儿使劲欺负压榨了。
谁让她是徒弟呢。
不过他徒儿的性子,他已经摸清了许多,面上虽是永远淡定的模样,可她心里,或许也在计算着什么。
“眼下有个时机。”秦楚潇笑着:“铸剑山庄广招天下豪杰,你不妨去凑凑热闹。”
“那师父你呢?”
秦楚潇脸色收敛了几分:“幽冥楼最近忽然有大动作,传闻它要复出江湖,我要去看看。”
以前的幽冥楼,四堂,十二门,四十八舵,遍布四国,它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无时无刻,无声无息,不仅专门收集有意义的情报,再利用信息差高价卖出,从中得利,而且只要价格出得起,它可以替任何人查到所有事,有点类似于侦查之类的机构。
幽冥楼,专搜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天下间,江湖和朝廷,总有许多人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晓,以至于提起幽冥楼,既瞧不起,恨不得将之铲除,但无形之中且又对其胆颤恐惧。
不过,这个幽冥楼销声匿迹了十七年,而今忽然传出,要重出江湖。
“师父是想找我姑姑吗?”轻闪的瞳亮着远方,单黎夜望着秦楚潇,轻轻悠笑:“看来,师父一直都没有放弃。”
秦楚潇这几年看似浪荡天涯,无踪无影,却一直在默默找人。
而且,一直找不到。
“你姑姑可能是想躲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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