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宫此次并没有前来武当,我听九厄道长提起,看香派两位道姑的拜帖上是代替无量宫前来。”夜遐迩沉吟道:“如此一说,胡非真已然是扶瀛新教的人,还能被安排来此,会不会无量宫已经和扶瀛人通同一气了?”肇若石赞同道:“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待得此事一了,贫道便要去一趟辽东,找那无量观的青松道长问个究竟。”夜遐迩话锋一转,忽然道:“抛开这新教是否为扶瀛所创不谈,为何各门各派的掌教都不愿意新教立派?”崂山派的中年道士明显一怔,并未直接回答。
不说两个又到一旁不知道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的大和尚,还有那边一直保持有安全距离、陪护在石敢当身边的女冠,场中一直在说话的三人忽然陷入突如其来的安静。
好似经历过长考一般,出手御剑二十有余的崂山派道士肇若石长出口气,想来有过慎重考虑,
“相较于都在注意莲池与气运,或者说都在害怕其他教派的侵入会瓜分掉我中土已然为数不多的香火福泽,其实该注意的是这泱泱疆土土生土长的道教,为何眼下会走到如此地步。千年道教,世风日下,莫说武当,便是龙虎青城崆峒这些个洞天福地,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贫道十多年游走天下,遍访道家圣地,好似由得二十多年前开始,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如武当出了个外家弟子不学无术,败坏武当门风,好似青城山里也有个不守清规的道士,坏了老君的神像。还有嵩山那座集三教与纯粹武人于一家的中岳,前段日子也有个长老,受不了修为滞缓,公然于中岳大殿里冲撞香客,逃出师门。如此种种,可教我道门情何以堪?”听出其语气里那种让人左右不得的无奈,夜遐迩再次想到那日在太和大殿前的飞升坛,武当上任掌门讲过的关于大道机缘。
夜遐迩道:“前几日闻听武当里的上甫道长曾说过,五百年来我中土气运福泽日渐浅薄,道门会不会是和此有关?”肇若石点头又摇头,
“此中牵扯甚广,涉及我道门大气运,何人能有本事看清其走势?我门中掌教亏损十年阳寿,曾做过一番推演,暗合易经三十三卦天山遯,有异卦相叠小人得势君子退隐之意。却不知道所谓的小人是谁,怎能入主中宫,坏我道家千年气运。”也仅仅是会一些爻卦皮毛之术的夜遐迩自然不敢妄加评论,《易经》六十四卦,博闻强识过目不忘的她自然是了然于胸,只是她自己也晓得,涉及这般大道循环,其中种种推演、卦象摆放,可不是她这种粗浅功夫能做得来的,何况还是折损阳寿,没有几十年道行相辅助,人力岂能胜天?
却听得肇若石又道:“几日前来到武当,闲暇里听闻施主…三公子与二小姐闯山,好像…”临时改了称呼的道士眼中露出些尴尬,想来也觉得提及这种往事有些不适合,不过仍是在略微停顿后继续道:“素来听闻夜家于王爷发迹之时便做些顺应天道的事,求一些以武证道的机缘,贫道有些疑问,不知当讲不到讲。”这一日所经历,单是这句
“当讲不当讲”这就是听了第三遍,夜三更眉头一皱,不等姐姐开口便抢先道:“只要不强人所难,其他的都好说。”惹来夜遐迩责怪似的一拳。
肇若石脸上笑意又现,呵呵笑道:“凡事都讲究顺其自然,贫道自不会去说些强人所难的事。贫道只是有此一问,想知道夜家是否有司气师,能助夜家攀附功德柱,五十年不衰。”夜遐迩道:“道长此问可着实让人害怕。司气师可是国之根本,哪是我们这种全靠皇室享得富贵荣华的小门小户所能有的?”肇若石了然,
“三十年前靠山王以江湖第一的身份转入庙堂,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总在必要时做出让天下人惊讶的举动,譬如曾邀十八英雄守西亳。尔后四爷也是如此,二十年前试手江湖,重排一百单八风云榜,让因得王爷空悬恁久的十个座次重新落定。如此种种大机缘,可不是小门小户所能碰到的。”随着肇若石讲完,场中再次陷入沉默,夜三更瞧瞧这个中年道人,好似他讲这么多就是在做铺垫一般,要引出之后的言论。
所以对于夜遐迩的不语,夜三更感觉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要成真。果然,肇若石又道:“贫道只想知道,夜家是否有何不可言明的秘密,不想让旁人知晓?”夜遐迩忽然笑道:“肇道长指什么?”
“三公子与二小姐前来武当,是否也在求一份机缘?”对于肇若石的直言不讳,夜遐迩委婉道:“如贵教所言,不强求便是求,顺大道便是道,怎么能说是求呢,碰巧而已。”肇若石忽然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夜遐迩又道:“道门受此一劫,不管是否顺应天道,我和三更既然碰到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我小弟小妹可还是龙虎山的妙道师啊,我这个做二姐的,不管旁人,可不能不管他俩吧。”肇若石忽然欠了欠身,道:“是贫道有些唐突了,便不再叨扰,将来若是有缘,再来叙旧。”话讲完,这个今日说的话要比以往十年说的话都要多的崂山派中年道人扭身便走,也不拖沓。
夜三更分别瞧瞧这两个在最后说话好似打哑谜一样的人,不解道:“你俩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收敛笑意的夜遐迩自顾自的扶上弟弟肩头,尔后整个人就趴上去,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睡一觉,明天就是个好日子。”将姐姐负在背上,又示意两个大和尚将至今昏迷不醒的看香派道姑胡非真一块带上,夜三更仍旧追问道:“我怎么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岳青凤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肇道长最后这几句话怎么又牵扯上夜家了,你有事瞒着我?”将头埋在夜三更脖子里,夜遐迩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瞒着你不是我弟,你是当年娘在南山上捡来的。”
“……”一头雾水的夜三更,想把背上的女人扔下去。
“关键是,你说个话老是让人猜闷,我这还有事问他啊。”
“什么事?”
“控刀啊。”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该擦刀了,快快,回去擦刀。”
“……”此时此刻,如若说姐姐没有事情瞒着自己,夜三更一点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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