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怀疑镇疆军谎报渡江战果之事,因为那实在太过荒谬,根本不值得在意。
而李江遥暗中勾结劳剑华,更是纯属无稽之谈。
尽管李炳从未放松过对那些统兵大将的防范,但他还有最起码的理智,确信李江遥绝不会跟劳剑华之流搅到一起。
令李炳忧虑的,其实是沈烈。
对于这位曾经的恩人,圣唐帝君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他曾因为涉及自己身世之谜的逆鳞司密档,把沈烈直接打入大牢,后来又因为汾阳公主诬告,险些把沈烈折磨至死。再后来,一方面是出于愧疚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定朝堂大局,李炳接受并默许了李江遥暗中救走沈烈的事实,等于以一种不了了之的方式,结束了这段难言的恩怨。
但是,逆鳞司首座的恐怖之处,李炳却从未忘记。
这种印象和记忆,是在他少年时就有了,而随着他步入青年时期,步入圣唐皇权的殿堂,也变得越来越深。
李炳不能不担心,沈烈此时现身帝都,是不是想报复他?
毕竟,那是一位以冷酷无情著称的活阎王,“睚眦必报”几乎就是其座右铭。
“欧阳,你怎么看沈烈这件事?”李炳沉声道:“你认为他真的来帝都了吗?”
欧阳林拱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烈纵横朝野二十余载,恐怖之处,毋庸赘言。”
李炳默默地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叹道:“上次,朕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放了他一马,原以为他应该知恩识趣,在李江遥的庇护之下,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没想到,他居然有胆量重新潜入帝都城中,简直不把朕和朝廷放在眼里。”
欧阳林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应道:“臣立刻着手布置,缉捕沈烈,以便查清蕊姬供述的真伪。”
“嗯,那就这么办吧。”李炳问道:“你准备如何实施?要知道,沈烈长期执掌北衙逆鳞司,无论武功计谋,还是朝野人脉,抑或对帝都本身的熟悉程度,都绝非寻常官员可比。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李江遥撑腰。”
欧阳林自信地笑道:“蕊姬讲的办法不错,臣想试试。”
李炳摇摇头:“你不清楚沈烈与劳剑华之间的仇怨,所以才会轻信蕊姬的鬼话。沈烈凄苦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将劳剑华碎尸万段。而像蕊姬这样的身份,沈烈遇到了,只会当场格杀,绝不可能携手合作,更没道理跑来救她。”
欧阳林微微颔首:“陛下,沈烈跟劳剑华的关系,臣之前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大概有个了解。也正因为如此,臣才更有信心用蕊姬把他给钓出来。”
李炳讶然问道:“你的意思是,沈烈并不是营救蕊姬,而是要劫持蕊姬,以便从她的身上问出劳剑华更多秘密,因此同样有机会引其入套?”
“正是如此,”欧阳林道:“无论是救还是劫,蕊姬身份非常特殊,足以引起沈烈的兴趣。只要他真的人在帝都,想必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李炳认真想了想,同意道:“嗯,说的很有道理。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朕全力支持你。不过,抓捕沈烈的时候,动静尽量小一点,不要闹到人尽皆知。朕不希望,李江遥再次为了他跑到这里搞风搞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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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林返回卫所,手下过来禀报,说慕容雪已经打道回府,而蕊姬则一切正常,其间还饶有兴致的哼了一会儿小曲,显得十分轻松。
欧阳林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冷冷地吩咐:两天之内,不准给蕊姬送水送饭,看她还有没有心情唱曲儿。
手下点头答应,接着询问之后有何行动。
欧阳林问他,在这帝都城中,什么地方适合关押犯人,既不张扬,也没有特别森严的戒备。
手下认真想想,说了两个地方:长安县牢和万年县牢。
帝都以朱雀大街为界,西设长安县,东设万年县,两边各有分属。
而相对于刑部典狱、大理寺廷狱、逆鳞司诏狱、京兆尹府大牢来说,两个县衙的小牢房,守备算是相当松懈,里面关押着的,也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地痞。
欧阳林略微琢磨,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冷笑:好,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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