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淡淡一笑:“龚将军此言差矣。圣唐规矩,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更不能与朝堂外臣结交。让皇后替你们说话,难道不怕适得其反吗?”
田沐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了程东话里的意思,赶忙找补道:“国公说得没错,是我们急糊涂了。此事的确不该惊扰皇后娘娘,其实有国公出面就足够了。”
龚承泽也是熟悉官场之人,连忙配合道:“对对对,我是大老粗,净说憨话。国公深得帝君信任,您在陛下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足矣,足矣。”
实话说,龚承泽这番马屁拍得着实有点生硬。田沐是从三品的御史大夫,而他则是正三品的中都督,在朝堂之中,两人向来都是地位显赫的御前大臣。反观程东,仅仅拥有一个镇国公爵位,此外无官无职。
两边谁在帝君面前讲话更有分量,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眼下龚承泽为了找靠山保命,闭着眼睛硬夸程东,小人嘴脸显露无疑。
程东倒显得非常洒脱,轻轻摆了摆手:“龚将军过奖了。程某没你说的那么大本事,不过,我倒是可以尽量找找各路朋友,请大伙一起帮忙。一来,二位的确不知道魏梓轩的真实身份,更没有参与他的阴谋、坑害圣唐;二来,田大人和龚将军一直深受陛下信赖,也为朝廷立了不少功劳,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麻烦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田沐高兴道:“不瞒国公说,其实我们兄弟早就想来登门拜会,当面聆听国公指教了。只可恨魏梓轩那奸贼,担心我等跟国公走得近了,令他无法再行欺瞒蛊惑的伎俩,因此才一直不准我等与国公您结交。唉,现在想来,当初若是不听他的就好,兴许还能早点识破那家伙的真面目。”
龚承泽点头道:“说也是啊。老魏不让咱跟程府打交道,估计也是怕咱们通过国公指点,一眼看穿了他!”
程东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看面前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废话,脸上则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少顷,他笑着打断田沐他们道:“田大人、龚将军,大家都是明白人,也无须再兜着圈子彼此试探了。敢问二位,想清楚了吗?”
虽然程东并没有说“想清楚什么”,但是田沐和龚承泽却都心下了然:这位年轻的镇国公是在问他们,想清楚改换门庭的事了吗?
在朝为官,向来讲究一个门庭派系的问题。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无论勋贵还是寒门,你若是想在官场上站得稳、走得远,就必须先挑好队伍,并完全投身其中。
或家族亲戚、或师徒同窗、或结义兄弟、或生死之交,任何一种感情纽带和人际关系,都可以用来结成门庭派系,进而相互支持、抱团照应。
反之,如果你没有门庭、没有派系,那么不仅仕途的通道越来越窄,而且很容易在发生大事的时候,被人推出去做了倒霉的替罪羔羊。
而一旦加入门庭,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脱离或背叛。否则,必然会招致所属派系的疯狂打击和排挤,最终的下场,恐怕比那些原本没有派系的官员更加悲惨。
所谓结党,便是如此。
原先,左相魏梓轩一系,正是圣唐朝廷里最大的门庭。大都督殷诚毅、御史大夫田沐、检调使龚承泽皆是左相门庭的骨干成员。此外还有四位尚书、十几个侍郎,大大小小官员不下百余人,可谓声势浩大。
与他们相对的,还有别的一些门庭派系。
比如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修明为首的公主系;以大统领马洪杰、老将军严慧清、米沛为首的南军系;以李江遥、徐友长、慕容雪、董天星为首的镇疆系,都代表着不同政治集团的利益。
如今魏梓轩阴谋败露、畏罪自尽,其派系面临两个选择:要么选出新首领,继续维护派系成员的共同利益;要么就地解散,大家各奔前程。
而田沐和龚承泽跑来向程东求助,背后的潜台词,便有投靠传统勋贵门庭的含义。或者说,他们是想投靠以皇后程雯为首的外戚势力。
程东问他们想清楚没有,意思是:你们一旦加入,就只能一心一意、忠诚不二地为门庭效力,没有半路跳船的可能,更没有后悔药吃。
大家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有些话,只说一半就已足够。
田沐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龚承泽,微微颔首。龚承泽同样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拱手道:“镇国公,我们兄弟来之前便已经想清楚了。从今往后,田大人和承泽全都以国公您马首是瞻,咱们同进同退,祸福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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