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冷笑一声:“凤阳侯爵的问题恐怕不小。他多半是没想到施荀曾是我的化名,更猜不到你会来找我核实,所以才露出了马脚。我估计,这孩子有可能在少年时受到劳剑华他们的蛊惑影响,从而投入了叛军的阵营。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并无实证。”
玉陀罗点了点头:“有没有实证并无关系,干咱们这行,只需有疑点就足够了。沈大人,依您看,我们该怎么应对颜丘平呢?他毕竟是朝廷选派的军官,又是侯爵,眼下咱们跟帝都方面关系紧张,分寸需要仔细把握才行,不然又要给大都护惹麻烦了。”
沈烈已经知道了程西的事,颔首道:“我想,也不必急着对颜丘平如何如何。倘若他真是劳剑华的眼线,说不定还能好好利用一下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反间计,对吗?”玉陀罗笑道。
沈烈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说起来,沈某伤势已经痊愈,也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既然帝都有意对军方和大都护出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
他坐言起行,当即收拾行装,随着玉陀罗一起下山,快马加鞭赶到庐州城。
李江遥和夏侯凝寒见沈烈康复如初,重现往日风采,也打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而沈烈自从在幽州跟夏侯凝寒一别,这次是几年来第一次重聚,因此同样格外开心。众人在大都护府邸围桌而坐,开怀畅饮,再叙昔日情谊。
酒过三巡,大家谈及如今天下的形势,沈烈忍不住说道:“我在江南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亲眼目睹了劳剑华和李炤种种倒行逆施的劣迹,真替南方百姓悲哀。王师能早一日过江,民众便可以早一日脱离苦海,大家盼得都望眼欲穿了。”
李江遥也听手下汇报过很多南方的情况,点头赞同道:“劳剑华为筹措军费,横征暴敛,还逼着各州府强拉壮丁,以充战力,确实搞得民间怨声载道。我听说,狄献……哦,现在叫晋王李炤,那家伙更加夸张,光是各种妃子美人就搞了三十几个,天天莺歌燕舞、饮酒作乐,绝非外界传扬的什么励精图治、为父报仇。”
沈烈冷笑道:“李炤来路不明,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李成星的后代?要我看,这多半又是劳剑华搞出的诡计,妄图以皇族之名兴风作浪。据情报司在晋王府内部的兄弟反映,劳剑华与李炤也并不像对外所表现的那样。他们名为师徒,实则更像父子,而且劳剑华军政民政财政一手掌握,似乎有意架空李炤。”
徐友长道:“这是必然!李炤在玄甲军的时候,我曾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此人虽机敏多智,却胆略不足,善隐忍而少大志,他是不可能反过来驾驭劳剑华的。”
沈烈点点头:“友长评价的没错。李炤向来以劳剑华马首是瞻,事事都听他的,之前伺候谢光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当上伪晋王依旧如此。叛军内部,始终还是劳剑华说了算。”
夏侯凝寒接着说道:“劳剑华的手段层出不穷,每击必中朝廷要害,比包遇春可怕得多。这次程西之事,都怪我太过鲁莽,逼着玉陀罗大人出手,反中了劳剑华的诡计。”
“这不能怪你,”徐友长连忙道:“明明是我出的主意,凝寒你不要替我揽过。”
李江遥笑笑:“得啦,事已至此,你们就不必抢着认错背锅了。还是那句话,凡事往前看,天塌不下来。无论你们杀不杀程西,朝廷终究会把手伸进军队,这是咱们那位帝君的心病,迟早会被人利用。”
“我赞成江遥的话,”沈烈微微颔首:“李炳生性多疑,是不可能放过军方的,无非或早或晚的区别。程西一死,他立刻就动了加强控制军队的心思,魏梓轩之流,只不过是迎合了他的想法而已。”
徐友长问道:“沈大哥,你久居朝堂,有什么对策吗?”
沈烈笑笑:“对策嘛,那要看抱定什么样的立场了。若是下决心做第二个谢光,办法能有一大堆,但如果还认定自己是忠于圣唐的军人,恐怕唯有服从这一条路可走。你看看,马洪杰、慕容雪、常涛他们,不都老老实实接受朝廷选派的贵族军官了吗?”
徐友长先是看了李江遥一眼,然后道:“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能走吗?不做反贼谢光,也不做任人揉搓的软蛋。”
“友长老弟,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并不在此。”沈烈也转向了李江遥,沉声道:“我在逆鳞司多年,对帝君和军队的关系看得很透。甭管谁在那个位置上,都渴望握紧军队这柄利剑的剑柄,除此别无他想。先帝曾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李炳断然不愿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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