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被他说得满头大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江遥这话可轻可重。往轻里说,礼部尚书在没有朝廷章法可以参照遵循的情况下,擅自决断,涉鲁莽失职之嫌;往重里说,那就是尚书大人妄图插手干预选后事宜,怀乱政之心。
我滴乖乖,这会被满门抄斩的!
礼部尚书瞬间怂了,他犹豫一下,忙道:“大都护提醒的极对,方才是下官草率啦。按道理来说,淑……”
谁知,他话还没讲完,殷诚毅忽然冷哼道:“笑话!之前未有先例,现在就不能依理决断啦?那全天下处处都是难定之事了!尚书大人,你莫要受旁人干扰。既然淑妃惠妃二位娘娘提出不愿奢望皇后大位,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硬要继续推荐,岂不是违背了皇妃的旨意,以下犯上吗?”
从二品的大都督发话,讲的也颇具气势、蛮有道理,顿时令礼部尚书感觉不知所措。
大都护和大都督,我该得罪哪一边呢?
殷诚毅这样一个反应,使李江遥更加确信,马芸芳慕容灵的突然退出,一定是魏梓轩那伙人在背后搞鬼。要么是两位皇妃受到某种胁迫,要么是马洪杰和慕容雪得到某种暗示,总之就是叫他们给程雯让路。
李江遥倒不怕程雯当上皇后,真对自己如何如何,他只是单纯不愿看到魏梓轩等人奸计得逞。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这帮坏种的好事搅黄了再说!
想到这里,李江遥朗声一笑,对殷诚毅道:“大都督,你之前知道两位娘娘要退出的事吗?或者提前看了她们发给宗正寺的御帖?”
殷诚毅略带戒备的否认道:“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你怎么如此笃定,坚持说继续推举淑妃惠妃参与选后,就是强人所难、以下犯上呢?”李江遥好整以暇的问道。
殷诚毅察觉出对方话里含着陷阱,小心翼翼的应道:“照你的意思是,此事子虚乌有?或者怀疑二位皇妃是在跟朝廷说假话?”
李江遥淡淡一笑:“我可没那个意思啊。不过……我很好奇一点,帝君知道此事吗?宗正寺的冯大人,娘娘的想法,你禀告过陛下吗?”
冯祥显然比礼部尚书镇静的多,他略一拱手,回答道:“李将军,宗正寺负责处理皇族、宗室和外戚的诸般事务,经常接到后宫或皇族的御帖,并非件件都要打扰陛下的。”
李江遥露出了一个“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微笑着说道:“你猜猜看,陛下如果知道了,会如何圣裁?”
冯祥不慌不忙的回道:“天子圣意,下官岂敢妄自揣测?不过依常理看,陛下应该会成全二位娘娘的心意吧。皇妃守礼谦让,不争夺皇后之位,本身就是明德佳话,不是吗?”
“好一个守礼谦让、明德佳话!”李江遥忽然冷笑道:“又多了一个敢替帝君做主的狂徒!”
冯祥被他骂得一愣,不禁脸带怒容,愤然道:“李将军何出此言?!下官虽然比你低了一级,但也是堂堂从三品的宗正寺卿,你怎能当众诽谤侮辱?”
李江遥朗声笑道:“好,你不知罪,我便来教你。四十八位候选闺秀,由皇族和从二品以上官员举荐,提报礼部。然后礼部致函待选各府,让他们准备接受朝堂公议,对吗?”
“对啊?怎么啦?”冯祥梗着脖子回道。
李江遥笑笑:“我听说,各府在接到礼部来函之后,皆须具书谢恩,表示愿意接受帝君挑选,对吗?”
冯祥瞧了礼部尚书一眼,点头道:“这是规矩,所有人都知道。”
“那好,我问你,各府的回函,是由谁来写的?或者署何人之名?”李江遥追问道。
冯祥不假思索的回答:“依照圣教道统,父亲健在的,由父亲回函;父亲不在世的,由兄长回函;倘若没有兄长的,则由族中长辈代为复信。”
李江遥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冯祥,问出了最后一个绝杀他的问题:“那么,两位皇妃的告知公函寄去哪里了?又是何人撰写的回函呢?”
闻听此言,冯祥顿时如遭当头棒喝,直接愣在当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马芸芳和慕容灵是皇妃,按照圣教规矩,现在能替她们做主的,不再是本家的父兄长辈了。不是马洪杰,也不是慕容雪,更不是慕容千秋,而是她们的丈夫——帝君李炳!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所有大臣,包括魏梓轩在内,之前都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却又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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