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汉末年始孙滔的先祖便定居于此,至太元初年他接任族长已历十二任。
身逢乱世,孙滔深感人多力量大,大肆收揽难民,十余年过去山中青壮已逾千人,成为方圆数百里最大的势力。
人多虽然力量大,但所需的给养却是难事,孙滔一面让人开田种地,一面四处抢掠。
太元九年东晋夺回洛阳,孙滔动了归附的心思,可是只得了空头许诺,连一石粮草都没有。
孙滔不死心,派人前往建康,可惜投靠无门,别说觐见天子,便连琅琊王府都进不了。
接到回报后孙滔对朝庭大失所望,不再想着投靠朝庭。
直到七日前,山中来了位访客,自称是朝庭使者,招揽孙滔为国效力。
中书省的文书,盖着鲜红的朱砂印章,让孙滔怦然心动,得知使者是琅琊王氏子弟,孙滔更为欣喜,王谢两家权倾朝野,如果能搭上关系,自有说不出的好处。
访客便是王强,出大谷关稍加打听,王强便得知盘龙山有千余流民,于是化名王植、琅琊府长史,变太原王氏为琅琊王氏,进山拜访,亮出文书后果然打动孙滔。
酒席宴上,王强笑道:“此次我奉会稽王、中书令之命招贤纳士,孙将军不忘故国、忠心可嘉,朝庭定然会重加封赏。”
孙滔关切地问道:“王长史,不知朝庭授孙某何职?”
王强道:“方才孙将军看了任命文书,是空白的。王某出京时中书令交待,上可至五品鹰扬将军,下则是七八品的校尉,关键要看孙将军的诚意。”
孙滔笑道:“还请王长史多多指教,来人。”
随着拍掌声,有侍女捧两个托盘奉上,一盘黄金,一盘珠宝。
王强瞥了一眼,心道这孙滔平日没少做杀人越货的买卖,看金块大小不一,珠宝样式不一、新旧不齐,多半是抢来的。
“这些都是小事”,王强挥挥手道:“王某出京是会稽王和中书令交待,有件事要劳烦孙将军去做。”
孙滔直起腰,慨然道:“能为会稽王、中书令效命,是孙某的福气,但请王长史吩咐。”
王强手按酒杯微笑不语,孙滔会意,拂退左右。
“孙将军是个明白人,王某便直说,会稽王……”声音低沉几不可闻。
听在孙滔耳中却不亚于声声惊雷,暗袭杨佺期南下的兵马,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盘龙山离洛阳不算太远,孙滔听过杨佺期的赫赫威名,在洛阳时屡败前秦、西燕的兵马,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手下的乌合之众袭击杨家军,那不是去送死吗?
不等王强说完,孙滔连连摇头,拧眉苦脸道:“王长史,不是小人不听命,这……,实在是难办……”
王强冷下脸,沉声道:“孙将军莫非想违逆会稽王?”
孙滔连称不敢,腰塌了下来,手按案几低头不语。
心中暗悔,这世间没有白吃的馅饼,一张空白的任命文书想用自己手下儿郎的性命去填,这买卖不划算。
天高皇帝远,会稽王再厉害,手也伸不进盘龙山。
王强暗恼,这个孙滔胆小怯懦,难成大事,只是眼下只能倚仗。王强放柔语气道:“孙将军,杨佺期南下随行至多二三百名族军,将军麾下千余人,轻易便能败之。”
孙滔不为所动,眼睛盯着酒杯出神。
“事成之后,孙将军便是许昌太守、鹰扬将军。”王强道,诱之以利。
孙滔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已然意动。
王强拿起麈尾轻甩了两下,意态闲适地道:“朝庭有意北伐,说不定孙将军届时又是一个祖车骑。”
祖车骑,祖逖也,死后追赠车骑将军,位仅次于大将军及骠骑将军,在卫将军及前、后、左、右将军之上,第二品。
祖逖一生功业卓著,被北人视为楷模。孙滔怦然心动,手按草席,坐直身子,讨价还价道:“多谢王长史,只是山中缺衣少粮,大人能否给些辎重。”
得寸近尺,王强暗自冷笑,这厮如此贪心,自己便画张饼给他。王强道:“事成之后,朝庭每年供给将军饷米两万石。”
孙滔喜上眉梢,目光烁烁盯着王强道:“若能给五万石粟米,孙某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会稽王的厚恩。”
贪得无厌,王强心中恼怒,反正是空口许诺,饼不妨再画大些。假做沉吟片刻,王强轻笑道:“就依将军。”
“一言为定。”孙滔眉开眼笑地举杯道:“孙某谢过王长史。”
王强举杯浅酌了一口,淡淡地笑着,看着喜不自胜的孙滔,心中哂笑,许昌太守、鹰扬将军,五万石粟米,怕是有命想没命拿。
送走王强,孙滔的笑脸沉寂下来,抚着胡须沉吟思索。
三弟孙涛入内,问道:“大哥,那姓王的话可信不?”
“至多能信五分”,孙滔理着胡须,道:“你派几个机灵的人前往洛阳探听消息,不能光听姓王的说,咱们自己要心中有数。”
孙涛点头答应,道:“杨佺期是块硬骨头,咱们别没吃到肉反蹦了牙。”
孙滔笑道:“那姓王的不是许诺我许昌太守、鹰扬将军吗,这块金招牌不拿出来用用岂不可惜。你替我发英雄帖,请万安山的余庆、狼帮的宇文齐,还有大岚口的胡彰前来狩猎,就说杨家南下带了许多财宝辎重,我不信他们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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