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原来如此,难怪你不知呢。”孙星衍也颇有些自傲地笑道:“这其中故事,我却知晓,朝廷收录《四库全书》之时,这《洗冤集录》一时并无善本,是以只得从《永乐大典》中辑录了两卷出来,后来晓岚先生眼看此书内容不全,卷帙又少,便将此书列为存目,并未选入四库之中。我初任官时,也曾问过晓岚先生,方知其中实情。哈哈,他们却不知道,我家中素有家藏五卷元刻本的《洗冤集录》,我这部才是全本!而这洗检之法,在第四卷中。伯元,你所见当是那两卷本吧?若是你需要,我这五卷本便也借你抄录一番,如何?”
孙星衍所在武进孙氏,乃是江南书香世家,明代名臣孙慎行便是孙星衍同宗先祖。是以阮元清楚,在藏书一事上,他绝不会有半句虚言,便也笑道:“即是如此,倒是我小看渊如兄了。这书若是有全本,还望渊如兄相借数日,待我让书吏抄录之后,便即归还。”
“伯元,这书可是我家传之宝,原本是决计不会给外人看的,可今日没办法啊,要是一处证据有误,可能这高英一条命就没了。所以伯元,这一次我可以破例,但这是看在那高英的面子上,却和你没半分关系!”孙星衍虽不愿在言语上相让,却也还是答应了阮元,二人一时也不禁相视而笑。后来此案检验结果,果然与孙星衍所料无二。阮元遂将高英定为过失杀,只需依法赔偿郭马儿丧葬之用,但高英的性命,却还是保住了。
“好啦,渊如兄也不用这般呈口舌之利了,小弟错了,是小弟还要多加学习,怎么样?”阮元一边说笑,一边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又问孙星衍道:“还有啊,渊如兄,诂经精舍的筹办之事,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再过几日,也就该正式落成了?”
“是啊,房舍、书籍,均已齐备,最初这一批入舍学生,也都到了杭州,也是该准备个落成之礼了。”孙星衍顿了一顿,又不禁笑道:“不过我也明白了,伯元,你用人是真有一套啊,让我到杭州来,一边要帮你看着这些疑难刑案,一边又要去书院做主讲,我这是拿一份薪酬,干两个人的事啊。如此精打细算,哈哈,你可有些不地道了。”
阮元也打趣道:“渊如兄说哪里话呢?这诂经精舍创办,我只有筹建之劳,剩下主讲授业之功,那都是渊如兄的。渊如兄你想想,日后这两浙文人提及诂经精舍,第一个会想到谁啊?难道是我这个首创人吗?不是,是一力让这诂经精舍走向兴盛的渊如兄啊?想来你讲经之名,以后在这浙江,是可以不朽啦。不过我想想啊,咱这诂经精舍,有你、兰泉先生和里堂主讲,你们可都是这江浙首屈一指的大儒啊,这样过不了一年半载,这诂经精舍,也就该成为天下书院之冠了!”
“伯元,里堂的事,你不知道吗?”孙星衍忽然问道。
“里堂?里堂怎么了?”阮元突然听孙星衍这一说,也不清楚他用意如何。
“伯元,早在去年年冬,里堂就跟我说过,说他还是想着能继续去考举人,今年正好又是秋闱之年,所以里堂从年初开始,就又重新拾起八股,去看应举之作了。想来你我最后都中了进士,里堂只有生员身份,他还是心中有些不甘吧?可是伯元,里堂和你素来要好,怎么这事我都知道一个多月了,你还是一无所知呢?”孙星衍不禁问道,而阮元听着孙星衍的言语,似乎也想到了更多焦循之事……
“渊如兄,或许里堂所念,也不尽于此吧……”阮元忽然叹道。
孙星衍看着阮元神色,一时却也看不明白。很快天色渐暗,二人便也离了白公祠,回杭州城去了。过不多日,诂经精舍的落成之礼,也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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