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没在外面吃过东西,一切都听相公的安排。”
听此,陆文景有些惊讶。
“娘子这十八年来,究竟是怎么渡过的?”
赵芊柔有些尴尬,“赵府的家教不同于陆府,家父对我很严格的。”
“我看,老岳丈真是把你当成了掌上明珠,而且还是那种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见人那种。”
“相公你又拿我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知道有一家馆子早点还不错,咱们去品尝一下?”
“好啊,今天相公做主,妾身只管作陪。”
陆文景心情大好,和娘子有说有笑地出了陆府的大门。
在明代,有钱人可以选择的膳食多种多样,即便是早餐,也可以大鱼大肉,十分奢侈。
相比较而言,普通的人的吃食却很简单,灌汤包,炸油饼,再配上一碗胡辣汤,也能吃得饱饱的。
陆文景请娘子吃的这顿简易的早餐,一共也花不了几个铜板,却让她感触颇深。
“普通人几文钱就能吃饱饭,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饿着肚子呢?”
陆文景放下手中的碗筷,道:
“娘子这话,与‘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我出身商贾世家,当然不会因为缺钱而发愁了。你再看看周围的这些个普通人,他们一个月赚的银子只有区区数两而已,再放眼我大明的百姓,九成务农,他们靠天吃饭,还要被一层层剥削,一旦遇到灾年,颗粒无收的话,只能卖儿鬻女,还上租银。在他们眼里,这几文钱没准就是救命的钱呢?”
听了这番话,赵芊柔不由得生出些惭愧。
“是妾身想得简单了。”
陆文景摆手,“这些距离娘子太过遥远,你本就是赵府的千金大小姐,没尝过世间疾苦哪能体会到人情冷暖。”
赵芊柔迟疑道:
“相公,妾身有一事不明,农户们受的苦难,朝廷必然知晓,为何不加以整治?”
陆文景表情稍有严肃,声音压低:
“整治?问题就出在朝廷,大明朝上至国亲国戚各大藩王,下至地方官员,都在拼命地圈地,蚕食农户的地产,甚至连皇上都乐此不疲,借阉党之手在京畿一带大兴皇庄,农户没了田地,等于失去了饭碗,原本属于自己的田地,现在需要靠租赁和出卖劳动力来换取种植权,而且还要替人缴纳繁重的赋税,长此以往,难免不会发生民变...”
赵芊柔震惊不已:
“京师一片歌舞升平,难道全是假象?其实大明的百姓现在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陆文景摇头:
“也不能这么说,大明疆域辽阔,各地情况不同,但据我所知,北方偏远地区,尤其是九边重镇,所受田政徭役之苦尤甚,再加上经常和卫所官兵产生冲突,朝廷听之任之的话,恐怕不久后便会生出变数。”
<bC/> 陆文景这话真不是危言耸听,按照历史走向,正德五年,河北霸州一带的贫苦百姓不堪地方豪强的压榨,在刘氏两兄弟的号召之下爆发起义,起义持续三年,震动朝野。
朝廷为镇压此次起义,耗尽了府库之银,因战争死伤的军民不计其数,成为明中期衰落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这时,赵芊柔的神色有些紧张,她毕竟出生在弘治一朝,经历了短暂的清平之世,还未接触过大明的黑暗一面,对于陆文景的这番预言,一时间难以接受。
陆文景自知话说得多了些,暗骂自己一声后,笑道:
“刚才都是我随便说说的,娘子只当听个稀罕,可别太认真。”
“相公虽然未入朝堂,但早已对朝局了然于胸,妾身实在是佩服。”
“朝廷的事,就让那些个大臣们头疼去吧,相公我被刘公公堵死了官途,没准还是一件好事。”
一提起刘瑾,赵芊柔以为又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于是转移话题:
“相公不是说要带妾身去成贤街看戏去?妾身刚想起,那条街可没有戏园子,国子监的学生倒有不少。”
陆文景微笑:
“这出戏的主角,就是国子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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