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越抬着手指摩挲枪身,光滑的地方光滑如镜,而标志所在的握把护板有着极为微细的颗粒感,都十分冰冷。
他对标志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摸索,却没什么发现,枪没有再次变形,好像只是把普通的大口径自动手枪,但他知道它不是。
大概是自己还没有力量、也不懂得怎么启动它。
“不过,有一说一,这把枪真漂亮。”雷越轻声地说。
玩过那么多射击游戏,这应该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把手枪。
但是通过游戏、影视接触枪械,跟亲眼所见、亲手所握毕竟不同。
影视?雷越心头微动,瞬间已是想到许多与枪有关的电影经典场景与台词……
他虽然艺考落榜了,却不是没学过表演。
从小以来,婆婆为了支持他,总是花再多钱也要给他报那些专业正规的学习班,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他都记不清上过多少表演课了。
所以在表演领域,雷越有着一定的基础,也是这样才敢去艺考的。
以前,他只拿过道具枪练戏,此时看着这把精致的手枪,表演瘾越发上来了。
小时候最早喜欢表演是为了好玩,长大后,这种好玩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可以通过表演离开自己的生活,去体验不同人物的故事与人格。
所以,过去在无数难过的、孤独的、压力重重的时刻,他就投入表演中度过。
这时候,雷越微微地扯动烂脸,嘴角肌肉有点微颤,演起了《疤面煞星》里的一个经典场面。
有“疤面”之称的主角托尼,从一个街头小混混成了黑帮老大,但最终还是难逃毁灭的结局,疤面在自家豪宅中遭到敌人围攻,独自一人火拼到最后。
雷越从椅子站了起身,目视前方,仿佛看到眼前是满屋的警察,在抓捕他、围攻他。
他渐渐全情投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抛之脑后,渐渐露出那种被别人说可怖的疤面笑容,换上了疤面托尼的心境:
从第一次犯罪以来,这么多年,所有的喜与惊,全部的躁虑、忐忑、疑神疑鬼都转作了释然,受伤?坐牢?死局?
管它呢,都他妈来吧,我还没有倒下!
唰,雷越猛地抬起手枪,枪口对准了前方的警察们,轻蔑地说:“你们跟我的小伙伴打个招呼吧!”
在想象中,他连连地扣动扳机,手枪射出凶猛的焰火,与爆裂的枪声一同撕破前方,砰,砰,砰!
直至,自己也中了枪,然后浑身都被打烂,笑着骂着地结束一切……
雷越倒身在地板上,定格了好一会,才从表演状态中抽离回来,顿时不禁为这次演出感到欣喜,一边跳起身往卧室外走去,一边叫道:“婆婆,刚才我……!”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屋子里恢复一片寂静。
过去在家每次完成好的表演练习,他都会迫不及待地跟婆婆分享。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巨变都已经浮现心头,让他全然回归到这个生活中。
砰,砰,仿佛是枪响的声音传来,残旧窗台那边狂风吹进,玻璃窗又被吹开了,地板上的积水越来越多。
“……”雷越面无表情,拿着手枪缓步走到窗边,张目望去。
只见外面的雨势不见减弱,福榕村的灯光飘摇不定,夜风的呼啸像是鬼魅的号泣,而当中隐隐约约有着警车的鸣声。
“几点了?”他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零点,踏入新的一天。
警方在忙着那宗命案吧……也快一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找上门来,应该是第一时间没找着他了。
等长夜过去,就要继续忙婆婆的后事了。
“婆婆,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雷越望着外面狂乱的夜雨,整理着心绪,轻声自语:
“婆婆你说得没错,‘小越啊,你不是什么疯子,只是有点与众不同。’那些医生都搞错了!我的与众不同说不定还是个优点呢。
“今晚已经清楚了,那只乌鸦不是幻觉,它是我的朋友,还带我去找到这把枪,这是挣破命运的机会吧。我真想你能知道这些……”
他破烂脸庞上的目光转动,望向手上这把大口径、大威力、可以变形的重型手枪。
挣破命运吗,有什么不可以?
这是个暗流涌动的世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随时会爆发而出,就在东州这里。
“拿着这枪,不管可能被抓、被杀还是怎么样,这个险我冒了。我得继续研究这把枪,弄清楚枪的秘密。”
雷越握紧手枪,心脏跃动得一阵比一阵更有力,“而且,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有需要用枪的时候,所以也得加强锻炼,练习怎么使用它。”
不过,这把枪显然有着惊人的力量,它很危险,不只是源于巨大的后坐力。
如果枪主掌握不住,只会被它震碎。
但是,这是我的枪,我可以控制它。
这是我的枪……雷越凝目看着手枪,越看,越感觉它像是他自己的本身。
一半黑色,一半银色,就像他的脸庞,一半烂脸,一半好脸。
而有什么危险的秘密,就隐藏在那个红色倒三角形标志中,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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