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没见了,他有一种急于相会的冲动,于是在花店里买了一束玫瑰,并请售花小姐在上面撒上几滴香水。
驾车上路后,才想起夏紫凝告诉他是有事要说,他的心里才咯噔一下,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对方或许是真的有事找他。
四十分钟后,凌志渊怀着一份忐忑的心情回到家门口,习惯性的在腰间摘下钥匙。
在他准备把钥匙伸进锁眼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把钥匙又挂回皮带上,整理一下仪容,把那束玫瑰举在胸前,摁响了门铃。
夏紫凝起身过去将门把手一转,像个当家女人一样,娴熟的打开了防盗门。
却没有像个当家女人那样接过凌志渊的包,替他挂到衣架上。
更无视那束香味扑鼻的玫瑰花。
凌志渊面带喜悦的笑容,问声你好,就要将玫瑰送给她。
夏紫凝白了他一眼,寒着脸没有吭声,而是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冷冷的说道:“苍天都在伤心落泪,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凌志渊见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立刻觉出事情发生了变化。
兴奋之情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顷刻凉到了心里。
他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将包挂到衣架上,而是跟了过来,把包放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把手里的玫瑰放到茶几上。
这时候,他就看见了夏紫凝放在茶几上的孕检报告。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却并不急于翻看,而是像在单位里对待属下那样直截了当:“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怀孕了。”夏紫凝很淡、很轻的几个字,却如同炸响在凌志渊心间的爆雷。
“什么,你怀孕了,怎么可能?”凌志渊神色骤变,却还极力保持一份平静。
“喏,那是孕检报告,自己看吧!”还是淡淡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韵味的语气,像是语音广播。
甚至,连眼稍也不往对方脸上扫一下。
淡的让凌志渊的心直往下沉。
可他毕竟是沙场老手见多识广,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在一起三晚,你说过都是安全期的。”
“听你的口气,也是熟门熟路了,有那么准确的安全期吗?”夏紫凝犀利的目光射到了凌志渊的脸上。
“这么说,你在骗我?”凌志渊感到了压力,开始反击。
“我在骗你吗?”夏紫凝脸若寒霜。
“哪你怎么会怀孕?”凌志渊感觉到自己的底气有些不足。
“头两次,你说安全期不假,可是后一次,正好处在两可之间。”她的语气依然是平静而淡然的。
可越是这样,越能让凌志渊感受到压力。
但他还是想到一个反击的办法:“可是,你应该提醒我呀!”
“我没提醒你吗?”夏紫凝直视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凌志渊扶了一下眼镜,避开了那道令他心寒的眸光。
路上的激情至此彻底的湮灭了:“说吧,你想怎么办?”
“要嘛娶了我,要嘛拿钱了事。”夏紫凝直截了当,眸光紧紧逼视着对方,脸上则是一副嘲讽藐视交错的神态。
凌志渊在她严厉的逼视下,始终没有勇气对接。
他经历了两次婚姻,对妇科检查报告尤其敏感,所以,当他看见那份孕检报告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期,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吃惊来。
然而他却并不想立刻给她答复,满足任何一个条件。
“你这是讹诈?”他的眼光闪了闪,终于鼓足勇气盯住了对方的眼睛。
“随你怎么想好了。”夏紫凝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在欧亦然那里碰了蛮不讲理的壁,吃一堑长一智嘛,知道软刀子的厉害。因此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他。
见对方毫不气馁,凌志渊只得借着扶眼镜的机会移开了交锋:“或者是报复?”他气馁的说道。
他的眼神在夏紫凝的眸光上一碰,却像是一片随风飘逝的黄叶,顷刻掉落。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是你做的不够好吗?”夏紫凝神情未变,语气虽轻柔,然而在凌志渊听来,却如同利箭一样穿心。
他感到一阵燥热,于是起身来到阳台上。
窗外,稠密的雨丝斜飞直落。如同他那复杂的心情一样无法平静。
“今天必须做个了断,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前景的拖延上。”夏紫凝冰冷的话语自后面射来,震的凌志渊身子一阵摇晃。
他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转过身来,把自己的眼睛藏到背光处:“这么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了?”
“你其实不用太多的时间,”夏紫凝说,“我们都很忙,既然觉得不合适,又何必牵扯不清呢?”
“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和我摊牌?”凌志渊找了拖延的话题。
“是你一再失信于人,不想跟我有结果。”夏紫凝纠正了他的无理。
凌志渊清楚自己的劣势地位,他心知无论从哪方面说起,他都经不起对方的严厉质问。
而对方不把他一再失信于人的丑陋行径大书特书,那并不是给他留面子,而是不屑于说。
看来,她并不像其她的女人那么好对付,是我轻视了她,小瞧了她的能量,才被她卡住了死穴。
就这样认吧,他心有不甘,不认吧,又难以收场。不如先透透她的底再说。
“我若是不娶你,该怎么了结呢?”
“你清楚的,到了我这个年龄,堕胎很伤身体的,极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因此,尽管你不想娶了我,但我依然请你考虑清楚我的实际情况。”这等于把球踢回给了凌志渊,让他自己斟酌。
凌志渊怕的就是这一招,这明显等于告诉他,你若不想娶了她,那就势必要付出一笔不菲的费用来了解此事了。
“那你说个数?”他这样一说,也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对方,我不会娶你的。
“三十万元。”
“这不可能。”凌志渊严词拒绝。
“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有孩子,堕胎后,再次受孕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不如我把他生下来,你只需每月拿生活费抚养,直至上完大学找到工作为止。”
凌志渊身躯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种想法,这次可真是玩大了。
他清楚,真若那样的话,此后将和这个女人牵扯不清一辈子,除了抚养那个非婚生的孩子,搞不好将来还要拿出一半的家产分给她。
“交往一个多月,拿出三十万来,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
“那是因为有了孩子,抚养孩子到十八岁,加上上学的费用,三十万很多吗?告诉你,今天我过来,就没打算出去。养育孩子长大,也得有个安身之所。”夏紫凝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冰冷的声音直透凌志渊的肺腑。使得凌志渊一个趔趄,差点没有坐到地上。
夏紫凝连续两记杀手锏,从根本上摧毁了他的防线,让他无从招架。
他暗想,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才过来与他摊牌的。其目的不言自明,那就是迫他就范。
打猎的被鹰啄瞎了眼,这回可真是栽大了。他叹息一声,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厉害的角色,真是报应不爽啊!
此刻,他后悔怎么就把一套钥匙给了她,才让她有机会有本钱要挟于他。这个妖精,我怎么就中了她的道。
唉,看来不答应是不成了,她赖着不走,也还真不好办,不如且答应了她,顺便附加个条件,看她怎么说?
“好吧,我给你三十万,你继续做我的情人。”
凌志渊的心理活动被夏紫凝看在眼里,虽不是一览无余,但也大致有了预估,闻言冷冷的回道:“哼哼,你想的到美。”
凌志渊呼吸就是一窒,心道,你这个女人,总得给我个台阶下吧,连这个条件也不肯答应,就想让我乖乖的俯首就范,哪那么容易?他虽是心里赌气,口中却不敢说出来。
他过去在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一杯端给夏紫凝,一杯自己喝了。顺便思考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交涉。
“最近花钱的地方比较多,缓一缓行吗?”他试着说。
“绝对不行。”夏紫凝立刻拒绝。
“你真的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吗?”凌志渊面容一沉,心道原来她竟不识说着玩的,这次真是栽倒家了!“可是,我一次也拿不出三十万块钱啊?”他得想个拖延的法子。
“没关系,我可以等,这就打电话给我妈,让她过来住在这里也好照顾我。”
“什么,你是说你们母女想要住到这里?”凌志渊打了个冷战,差点跳了起来。
“早前跟你说过,她老人家知道我们的情况,现在也知道我怀了孕,怕我被欺负,本是想要一起过来的,被我劝住了。”
“天啊,你太狠毒了。”凌志渊像是霜打的茄子,顷刻间蔫了。
“彼此彼此。我也是没办法。”夏紫凝语气依然淡寞,却透着无尽的杀气。
“我要是娶你呢?”凌志渊想退而求其次。
“这话此刻说太晚了,你已经把你的信用毁的一干二净了。”
凌志渊被逼上了绝路,已经毫无回圜的余地了。他明白,若是她的母亲真的过来,只怕事情会更加难以控制,到那时,绝不会有自己的话语权。
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起身挂在肩上,面无表情的说道:“天也晚了,出去一起吃个饭吧,完后先给你十万, 手头只有这么多,后面再分期给你。”
“我这里有方便面,你去吃吧!”夏紫凝说着从手提袋中拿出一盒康师傅。
凌志渊无语,像个斗败的公鸡,虽是无法掩饰愤愤不平的情绪,却也只能自己下去。他砰的一声合上了门,震的心儿瑟瑟发抖。
此刻,天色昏暗,正是雨雪交加的时刻,虽不甚大,却也让路况变得更加糟糕。
凌志渊怀着一腔怨愤,用包遮了头出了小区,饭也没心思吃了,越过马路斜对面,有家农业银行。
他先在那里取了二万,而后又在不同银行的ATM机上取了八万元,便返身往回走。
也是合该出事,因着心情烦恶,再加雨雪的干扰,他没去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瞅着马路上车辆不是太多,就横穿过去。
不成想一辆别克轿车忽然从右边的巷子窜了出来,一闪眼就到了跟前。
司机看见他时立刻采取了紧急措施,急踩刹车猛打方向盘,可是距离实在太近了,路面上迷离的雨雪严重影响了视觉和刹车的效果,只听砰的一声,凌志渊被撞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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