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皇子的离开,宴席也草草结束。
吴亘则是最后离开,为的就是等那一百五十两金子。赵予正陪着吴亘出来,低声提醒他这些日子要小心一些。这位二皇子性情暴戾,今天打了他的脸,说不得会使些绊子。
离开别院不到二里,前方出现了几辆马车,正沿着官道缓缓而行。吴亘自不想再搭理这些贵人,低头就要超过。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人的脸出现在窗前,正是三皇子赵霖云,车中还有两名同行之人。
“你是叫吴亘吧。”三皇子温言道,不待其人回答,却是又开道:“回城尚远,不妨同乘如何。”
吴亘看了看车中雅致的摆设,还有桌上摊开的字画,拱拱手婉言拒绝,“多谢三皇子厚爱,吴亘步行惯了,倒是有些不习惯坐车。”
赵霖云对吴亘的拒绝并不在意,边走边说道:“你今天恶了我二皇兄,若是有事不妨到我府上,也好避避风头,想来他还不能把我的府邸给拆了。”
对于赵霖云的好意,吴亘自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点头道谢。今天已经得罪了一位皇子,吴亘生怕自已上车一个忍不住,再惹了另一位皇子,还是躲开些为好。
回到客栈,吴亘坐于桌前唉声叹气,眼见天色已黑,却也并不点灯。今天惹的事不小,总得与朱先生交待一下为好,以防对方背地里下黑手。
等朱不展回来,吴亘赶紧将今天的情况一一禀报,只说那二皇子欺负人,自已不得已与他的下人打了一场,倒是白赚了些金子回来。
朱不展闻言,脸色有些怪异,过了半晌方才开口,“吴亘,以后这种场合,你还是不要去为好。”现在他也看出来了,吴亘就是个惹事精,到哪个地方不整出花花来断不会罢休。
“先生,这二皇子为何对你敌意这么重,难不成是因为大皇子的事。”吴亘权当没有听到朱不展的话,好奇的问道。
朱不展神色有些复杂,用竹签挑了一下烛芯,火花迸射了出来,屋中骤然亮了一下。
“唉,权势迷人眼,乱人心,生了多少恩怨。我曾试图保下大皇子,却不想被他忌恨到现在。算了,到了如此境地,多恨一些少恨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吴亘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烛影,“先生在官场中如此艰难,为何不急流勇退,反而在此泥淖中挣扎至今。”
朱不展诧然转头,释然道:“你终究是大了,还记得我第一次邀你入学吗。”
吴亘抬头,眼前出现了定远城中的那处小酒馆,“当然记得。”
朱不展站起身,一手负后,一手虚握成拳,缓缓走到窗户前,“你走过这么多的地方,也见过不少庶人的境遇。为什么我要主动给这些皇子担任教习,就是想让他们从小就知道,在这世上,在这厚重的宫墙外,在那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样的话,这些人无论谁坐上高位,不说有多少改变,起码对这些无人关注的黔首能宽仁些。况且,我在朝中一日,说不得能稍稍影响一下朝堂,不至于苛令频出,患害百姓。前路纵是混淖,亦当勉力而行。”
吴亘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朱不展身侧,看着黑暗中缓缓摇动的桃树,“可这样对浅画并不公平,有多少人因为您而盯上了她。”
“我知道。”朱不展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有些痛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无以弥补,只能希望你将来能对她好些。吴亘,拜托了。”
“我会的,请先生放心。”吴亘声音大了起来,“就是天敢欺她,我也敢把这天给掀了。”
朱不展哈哈大笑,“不错,霸气,就是杀气重了些。两个人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除了要护着她,还要包容她。
浅画这孩子,自小隐忍,就是对我这个父亲,亦是温雅有加,却失了亲近。只有对你,才露出些小女儿作态。所以,只要她高兴,无论做什么选择,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会支持。”
“吴亘,这贵人的身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你要相信,没有一朵花,一开始便是花。没有一棵树,直到最后仍是树。
这世上的事情,日异月殊,说不得再过些年,世道就会大相迥异。你去给戍徒送药的事,在朝中已然传开,只要你秉持本心,贵人不贵人的并不是什么门槛。你和浅画幸福,足矣。”
听着朱不展的话,吴亘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感觉,正要追问,忽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吴亘一愣,一只手扶住刀柄,抢先出了门。等打开院门,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神情有些紧张,不断看向四周。吴亘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难不成这是朱先生的友人。
“你找谁。”吴亘开口问道,堵在门口不让男人进门。
“我找朱先生,有要事相告。”男人声音有些发颤,不停的向身后看去,不管不顾往门中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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