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吴亘也会怀疑,自己本体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一个久囿于此地的幽魂。
浮生一梦,又怎知何为梦,何为浮生。要是换作一般人,若有此经历,恐怕很快会迷乱其中而癫狂发疯。
虽然经历一次次生死,吴亘发现自己生存的时间越来越长。无他,每次化身一人,自然而然发现自己会些此人身前的本领,虽然醒来后无法全部记起,但累积下来,却也有了一些领悟。
只不过,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难不成要始终困于此地,与荒冢孤魂为伴。
坟冢中,吴亘呆呆的看着天穹,神情呆滞,心神俱疲。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灰色的天空如蛋壳一般裂了开来。
一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天穹,射出金光向着四方扫视。
“好奇怪的眼睛,老天开眼了。”吴亘喃喃道,闭目昏死了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猥琐的老头子正蹲在自己面前。
吴亘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见惯了他人长着自己的脸,霍然看到这个陌生的老头,不由的脱口而出:“好丑一张脸,好像一只猴子。”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糊在吴亘脸上,“谁像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老头跳了起来,用手点指着吴亘。
吴亘此时才醒悟过来,环顾四周,已然身处自己的小屋中。
心神归位之下,猛然坐起身子,一把揪住老头的胡子,“老东西,你是谁,敢打我。说,是不是大夏的奸细,且随我去见屯长。”
老头眨巴两下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吴亘,“这位好汉,老头子姓武名寞,乃是一个无根无叶的穷苦人。偶然到处,见你身陷迷障,才冒着风险出手相救,却不知为何要恩将仇报。”
吴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老丈出手,多谢多谢。”说着赶紧将老头的前襟抚平。
看着老头一脸你如何酬谢我的表情,吴亘立即转口道,“不过呢,公是公,私是私,本寨主既然驻守此地,一切还得按规矩来。按着赵国律法,过关须得交一笔入关钱,看在你出手相助的份上,这笔钱就替你免了,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武寞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笑眯眯道:“好说好说,只是还有一事相求。老汉天当被地当床,无处可去,可否容留在此暂住几日。”
想到那处诡异的坟冢空间,吴亘也是心有余悸,有个人相伴也好,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武寞就此在烽燧下的小院住了下来,等相处一天,吴亘就发现,自己一时心软,招了怎样的一位大神在此。
这武寞既懒且馋,而且饭量大的出奇,每天做的饭倒是有大半进了其肚子。
要知道,荒冢岭这处烽燧的粮草是按月供给,这不到十天,就消耗了大半,让吴亘闹心不已。
没有法子,吴亘只得在院子旁山坡上开了一块荒地,期待以后能收些粮食弥补亏空。平日里还要上山打猎,这才堪堪够二人食用。
武寞每日只是眼巴巴等在灶房里,死死盯着灶台,饭菜一熟就反客为主,连抓带抢,连锅巴也不曾放过。
吴亘虽然气的手痒,但一想到这些日子,有武老头在此,再没有进入那处诡异空间,便也忍了下来,权当花钱养了个门神。
清晨,吴亘拎着两只兔子,从山上走了下来,亏得当初在大风寨练了一手好箭法,每日倒是不空着手回来。
走到一处山梁,前方传来一阵炖肉的香味。
抽抽鼻子,吴亘手按刀柄,蹑手蹑脚伏身到了山梁边。
梁下谷中,武寞用石头支了一个大锅,锅中煮着一个羊头,汤水翻滚,肉味散出,让人垂涎欲滴。
吴亘大怒,这只黄羊是自己费尽心力捕来,二人吃了几日,只剩下一个羊头。原本还想再存几日,却没想到被武寞偷了出来。
大叫一声,吴亘直直从山梁上跃下,一把死死揪住了对方。
“好你个武寞,平日里你多吃一些也就罢了,竟敢背着我偷吃。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你非的给我个说法,若不然罚你三日不食。”
武寞讪讪笑道:“这不是肚中饥肠辘辘,没有下次了。你看,这不是还未动筷,只等一起用餐了。”
吴亘怒道:“还敢有下次,打小只有小爷抢别人的份,还从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拿去东西。不行,今日你必须离去。”这些日子,眼见米缸见底,着实是养活不起武寞这个饕餮,正好今日找个借口将其赶走。
眼见吴亘态度坚决,武寞眼睛转了转,“承蒙吴寨主这些日子照顾,老朽感激涕零。这样,我看寨主骨骼清奇,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这里有武学奇典一部,愿送与寨主,以酬多日叨扰。”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上有歪歪扭扭的意经二字。
吴亘接了过来,翻开仔细打量。册子只有三页,每页都画了一个人形,上有星星点点,宛若星空,几条粗线贯穿其中。
还好,还好,字不多。
当初在寨子里,跟着掌舵先生学了几个字,涉及打劫赎票之类的字还认识,其他的就不敢恭维了。
“这里面讲了什么,厉害吗。”吴亘有些迟疑的问道。
武寞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身子,“此经乃是无数武学宗师集萃先人精华,呕心镂骨所得。
此经于拳于兵皆可,平日习练,可强身健体。若是境界深了,开山裂石,断江截流均不在话下。也就是看在寨主的面子上,一般人我可是看都不让看的。”
吴亘将信将疑,“如此珍贵之物,怎舍得送与我。”
“万发缘生,皆系缘份。我与小哥有缘相遇,受粥饭之恩,不能得报,将来必有因果加身。老朽浪荡惯了,不愿受此约束,干脆将此莫大机缘送你,以了此因果。”武寞神神道道,讲了一大通拗口的话。
吴亘听的一头雾水,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绕了半天,这本经书就值一些饭钱啊,好小子,不知从哪弄来的假货糊弄我。怪不得我说这两天递信用的纸少了些,这经是不是刚刚书写的。”
“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要拉倒,还我就是。”眼见糊弄不过,武寞色厉内荏道。
吴亘一把将册子揣在怀里,“对不起,鄙人手小,到手的东西就没有漏出去过。我勉为其难收下,若是被我发现是赝品,看怎么收拾你。”
二人打闹一番,将羊头分食,方才返回院中。
入夜,吴亘在屋中细细翻看意经,看了半天却不知其所以然。懊丧的倒在床上,将册子覆于脸上,“难不成真是假货,不对啊,这老小子能把我从那处鬼地方救出,按说有些本事啊。”
这些日子,武寞与吴亘抢吃抢喝,依着吴亘以往的性子,早就打断狐拐扔了出去。
可吴亘怀疑这老小子是装疯卖傻,万一真藏着什么本事,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所以才堪堪忍了这么些日子。
今日连诈带哄,得来这本经书,原本想着是什么话本里说的秘笈,练了就功力大进,没想到看了半天全无所得。
唉声叹气间,吴亘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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