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康中丞生病,而儿子来探病,被他发现儿子手上戴的戒指居然和自己给五姨太太买的那只一摸一样,心生怀疑,只是觉得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好闹起来,二来这是毕竟是丑闻,闹出来还是丢了自己的脸。就这么一大会儿的工夫,康中丞的心中是千回百转,转了无数的念头。
五姨太太在房间里头坐了一会儿,忽然双眉一皱,对康中丞说:“老爷,我有些肚子痛,想是刚才吃坏了肚子。”
康中丞连忙说道:“那你快回房歇息吧,也不用来看我了,我没什么事,休息几天便好。”
五姨太太便慢慢的走了出去。
停了一会儿,康少己又走了进来,问长问短的十分亲切。
康中丞口中不语,却偷眼看他手上,见方才的戒指依旧带在手上,明晃晃的。
康中丞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把满心的疑惑都化得干干净净。又仔仔细细的把康少己手上的戒指看了一回,觉得和五姨太太手上的那个简直是一摸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就是有心制造,也造不出这般相似的来。不过,他已经无心追究,便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便作罢了。
自此以后,康少己见康中丞糊里糊涂的,并没有起疑,免不得更加大胆起来,渐渐的臭名远播,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康中丞家有些帷薄不修,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让自己的老子做了乌龟。甚至上海滩的狗仔队,编出三十首《竹枝词》来,专讲康中丞家里的那些故事。康中丞公馆里那些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没一个不知道的,只是瞒着康中丞一个人。甚至于康中丞的亲戚里有一好事的人,故意抄了那几十首《竹枝词》给康中丞看。
康中丞看了,以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还无法完全理解,糊里糊涂的,不晓得词中说的是哪家的事情。而且,他居然还把那些词带了回来,给家里的人看,笑话这词中说的不知是什么人家,怎么好好的人家会弄到这般臭名昭著的模样。却是始终都没往自己身上联想,全然不知这说的就是他自己家里的事情。
自从康中丞的那位正室夫人回原籍与自己的儿子生活以后,康中丞把家里的一切事情,一切亲戚朋友的应酬,都交给大姨太太王素秋一个人管理。
这位王素秋虽然能干,但究竟是个风月场中混出来的人,那些风月场卖笑欺骗的手段很是了得,可是作为大户人家迎来送往的礼节却是一窍不通,那些亲戚家里应该送礼的不去送,应该遣人问候的也不叫人去。再碰到那些婚丧吉凶的事情应该要内眷出去应酬的,这位王素秋更是不会应酬,只得当个缩头乌龟,死也不肯出去。天长日久,那些亲戚便是心生怨怼。更何况康中丞这般糊涂,把好好一个正室夫人丢在一边,只是任凭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姨太太和庶出的孩子混搅,把个家给搅得乌七八糟;而且,这家人自恃自家有钱有势,很是鼻孔朝天,骄奢淫逸,那些亲戚就更是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是以遇到这等乐呵的事情,大家自然是当个吃瓜群众在一边看热闹了,必要的时候,落井下石也是有的。这不,出了狗仔队爆出的这则天大丑闻,他们乐得看笑话。
外边不管怎么传康公馆的绯闻丑闻花边新闻,都和王素秋没关系,她这几日可谓是又焦急,又不舍,又兴奋。焦急,是盼着自己的一号心上人赶紧把人质送来,她就踏实了。不舍,是因为心上人要走了,她的闺房寂寞谁来抚慰,尤其是那双完美的,带着高压电的手,独一无二,没人可以替代。而兴奋,是因为,她觉得,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摆脱这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和心上人双宿双飞,进京城当官太太,没准儿还能当个诰命夫人啥的。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美滋滋。
终于,盼到了人质来到的日子。
王素秋从打看到一号心上人老婆的那一刻,就是信心大增。不怪叫黄脸婆,真的是满脸沧桑。不过也是,时晓的夫人,一直在家干农活,整日风吹日晒,靠她一个人侍候婆婆,养着儿子,家里没个男人,有多么不易可想而知。这次,终于等到时晓发达了,将她们从那个穷山沟里接了出来,时晓的老娘,媳妇和儿子都很兴奋。
时晓的父亲是个佃户。不过别看人家穷,人家的雄心壮志可一点都不穷,正妻妾室俱全。时晓的母亲是个妾室,自然他也是庶出的。他还有个嫡出的哥哥。不过父亲的正妻,在小妾母亲进门后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家里便是母亲一人说了算,连父亲都对母亲唯唯诺诺的。父亲在他成婚没多久就去世了,他是老太太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至于那个大哥,被母亲给养成了二傻子,不过已经成婚,这次自然是留在老家没带出来。
只是到了上海,时晓和她们说的一席话,把婆媳两个给吓到了。什么叫让她们隐忍低调?什么叫让她们附小做低?什么叫让她们提高警惕?叫她们不要相信任何人?她们不是来享福的吗?她儿子不是已经发大财了吗?现在是啥情况?
时晓没办法给自己的母亲解释这一切,只是不断地耳提面命,提醒了又提醒,告诫了又告诫。
所以,在王素秋见到时晓的家眷时,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否则,以老太太的暴发户脾气和小妾上位的牛掰逼格,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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