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章秋谷被关了小黑屋,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可是咱们的故事还得接着讲不是,那咱就先来说说另外一个故事。
只说方小松自从到了京都之后,工部尚书邓振邦很是器重他,着他办理摺奏。
工部衙门里头有一位总文案,却是个广东候补道,姓陶,单名一个继字,表字伯瑰,本来是浙江山阴人,和方小松是亲戚,邓尚书委托他到上海去采办军装。
这位陶观察早就向往上海是个独一无二的花花世界,渴望去见识见识,但是陶观察这个人是个没有阅历的土老帽儿,从来没有到过上海,所以在临行前便找上了方小松,托他介绍几个本地的朋友给自己。
方小松便写了两封信给他:一封是给章秋谷的,一封是给辛修甫的,说陶观察现在到上海采办军装,托他们两个推情照拂。
陶观察到了上海,在三洋泾桥泰安客栈订了一间官房,便带了小松的信来找辛修甫和章秋谷。不想章秋谷已经回去,只有辛修甫还在上海。
陶观察在上海虽然没有什么熟人,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位陶观察大人是来采办军装的,一些巴望着能搭上这桩生意的人便都开始找上他,请他喝花酒,吃大菜,看戏游园,开口大人、闭口大人的恭维巴结,阿谀奉承,把这位陶大人忽悠得飘飘然,好不心情舒畅。
这些人又荐了两个女闾给他,一个叫做姚红玉,住在东荟芳;一个叫做薛金莲,住在福致里。
姚红玉听了别人的话,说这位陶大人是京都过来采办军装的,只要巴结上了他,一定有好处,姚红玉便尽心竭力的巴结这位陶大人,没几天的功夫就给钓到手了。
但是薛金莲虽然做着陶观察的生意,对他却只是冷冷淡淡的,并不十分巴结。偏偏这位陶观察不仅有喜新厌旧的脾气,更是有些贱皮子,越是不搭理他的人,他就越是觉得人家好,上杆子去巴结;而上杆子巴结自己的人,他反而觉得人家贱,不愿意搭理了。虽然和姚红玉有了深度合作,却嫌她过于巴结讨好自己,有些厌烦了,便转而将心思动到了薛金莲的头上。
要不人家那些头部网红三十六计都学得杠杠滴,看见没,不用兵法,很快就歇菜了。常言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又被验证一次。还有一句话,最容易得到的,往往都是最快被忽略被遗忘的。
说起这个薛金莲的出身来,本来是个大兴里的野鸡,模样儿并不是十分俊俏,身段儿也不怎么轻盈;既不会应客飞觞,又不会调弦唱曲;却不知怎么的就交了花运,做了几年野鸡,却生意十分兴旺,慢慢的倒也积攒了些钱。
这薛金莲既然有了钱,便要得陇望蜀,想要做起长三来。好在薛金莲有的是钱,便在福致里租了一处三楼三底的房子,装饰起房间,拣了一个日子烧路头进场,邀了那一班做野鸡时候的老客人来吃了几台酒,倒也十分热闹。无奈那些老客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客人。只有一个客人比较特别,是广东香山人,姓郑,叫做郑小麻子,薛金莲和这个郑小麻子虽然十分要好,无奈郑小麻子也是个穷光蛋,拿不出一个钱的。
薛金莲见生意惨淡,面子上过不去,长此以往自己的生活都会成问题,便冥思苦想的想出一个主意来。她得知有一家小报要出花榜,薛金莲便去请了那一家报馆里的主笔来,和他仔仔细细的商议了一回。那主笔点头应允,临走的时候,薛金莲又在首饰匣里拣了几张钞票出来,往那主笔手里一塞。
那主笔接了,一张一张的看了一回,笑嘻嘻的对着薛金莲道:“请再加些,请再加些。”
薛金莲听了,便又拣出几张来给了他。
那主笔接了过来,满心欢喜,把那几张钞票翻来覆去的数了一遍,这才郑重其事的放在衣袋里。立起身来辞了薛金莲便往外走,口中说道:“你只管放心,这件事儿交给我,我给你着意美化些就是了。”
薛金莲听了点一点头,连送也不送,由他自己去了。
隔了没几天,果然这家报馆的当期报纸上就出了一张花榜,把这个薛金莲赋予了个一甲第一名状元,那几句评语里说得十分热闹,什么“藐姑仙子,无比清扬;越国西施,逊其都丽”。
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的轰动效应还是很明显的。开始大家还是很莫名其妙的,因为在上海滩,就是排花榜,那也是要论资格的,何况还是花榜状元。如今这张报上莫名其妙地就把薛金莲推做状元,大家都不晓得这个人,很是好奇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就成了上海滩的花魁,这可不是小事。于是,大家便蜂拥而去,都想见识见识这个新鲜出炉的上海滩花魁是何方神圣,居然能高居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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