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然贡春树的下人走进来回道:“护龙街的韩老爷现在已经委任了浏河厘局总办,不日就要到任了。”
章秋谷听了,便对贡春树道:“恰好他委了厘差,你的房租可以去向他索取的了。”
贡春树摇着手道:“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收房租是要凭着房租摺子的,如今我的房租摺子被他这么一来,哪里还好去向他要钱?”
章秋谷很不客气地又屈指弹了他的亮脑门一下道:“你这个人怎么笨到这般田地,难道除了死法,就没有活法了吗?”
贡春树笑道:“你不要张口就骂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活法儿?”
章秋谷道:“像这样的人也不是有心要赖你的钱,无非是实在困顿得没了法子,只得老着脸皮和你赖账,想来并不是他的本心。如今他既然得了差使,料想不至于要赖这一笔钱。但是以前既然有了这样的情节,你若要彰明昭著的问他追讨房租,让他很没面子,恐怕他恼羞成怒,和你硬抗起来就不好收场了。如今你只要核计一下,三年的房租一共是多少,写封信去问他借钱,不必提起以前的事情,他心上自然明白,如此即保全了他的颜面,彼此又不伤和气,岂不是两全了吗?”
贡春树想了一想,点头微笑道:“主意呢果然是不错的,只是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问他借钱?总要有个由头吧?”
章秋谷也笑道:“借钱的由头还不好找吗?你随随便便找个便是。而且,这事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不在于你借钱的由头如何,即便没有由头也无妨,关键是你给了他面子,给了他台阶,大家都不想把事情闹僵,和和气气的解决问题,大家日后好相见。你别把事情的重点搞错了。”
贡春树听了频频点头称是,当即提起笔写了一张条子,加上一个封套,叫自己的下人送去。
隔了一天,果然这位韩老爷叫个下人送了一封回信来,里头装着一张四百块钱的瑞昌庄票,并把贡春树的原信附回。
贡春树核计了一下,每月十块钱的房租,三年的房租合起来三百几十块钱,他却送了四百块钱过来,算起来还多几十块钱,贡春树便和章秋谷商量,买了些官礼送他,又送了他一桌官席。大家都很融洽,皆大欢喜。
这件事很容易就解决了,章秋谷的心就又不安分起来,就想着偷偷跑去上海,反正也没和母亲说具体要在苏州住几天。
贡春树苦苦相留,诱惑他道:“这里的庙堂巷有一个私货,生得曼丽非常,名字叫做阿娟,年纪只有十九岁。那一双眼睛更是生得十分妖媚,真个是回眸一笑,百媚横生,简直是那勾魂摄魄的兵符,拨雨撩云的照会。你既然来此,不可不去赏鉴一番。”
章秋谷听了贡春树说得这般好,心中就有些蠢蠢欲动了,便一口答应下来,要看看这个阿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尤物。
没办法,天大地大,都不如美女的诱惑大。
当下章秋谷在贡春树那里吃过了午膳,猛然想起了那位东方瑶,也就是方小松来,便一个人到了方小松家,想要和方小松两个人畅叙一番。
哪知半个月之前,工部尚书邓振邦把他聘请去了,现在已经入京。章秋谷不觉惘然,只得回过身来,到抚台衙门里去看那位亲戚了。
原来章秋谷有位亲戚正是江苏巡抚,叫李宏智。每次章秋谷跑到苏州玩儿,时常会来看他,偶尔也会住在他家。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不会住过去的,理由很简单,妨碍他浪游花丛了,不自由。这次,要不是母亲让他来给大表舅送封信,他也不会来。
见到了这位大表舅,闲聊了一会儿,大表舅便要拉着他回家,不许他住在外面。章秋谷吓了一跳,开玩笑,还有小美女等着小爷去临幸呢,跟大表舅回去,他岂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章秋谷赶紧找理由溜之大吉,把大表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章秋谷逃也似的跑出抚台衙门,就好像屁股后面有狗撵他一般。也是难为咱们的男猪脚了,实在是小美女的诱惑力太大,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贡春树的寓所。一路上忙投急趁的匆匆赶路,到了道前街,想着抄小路走能近些,他赶时间!便回过头来拐入南面一条巷子内。
章秋谷抄近路本是想赶时间去看美女,结果时间没赶成,反而耽误时间了,世上的事就是这般的奇妙,而这耽搁时间,却是让男猪脚心甘情愿,没用半点的不爽。究竟是怎么回事?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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