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宋子英本来与章秋谷等人说好是做局骗汪慕苏的,开局爷的确是很顺利,把汪慕苏给赢得冒火了,谁知第三局就出现了岔子,输了一局。宋子英便给章秋谷和陆仲文使眼色,只是章秋谷没理那套,依然稳坐钓鱼台,只有陆仲文跟了出来。
到得船头,宋子英不等陆仲文开口,就先说道:“我真是糊涂了,不知怎么少数了一个棋子,把好好的进门变作青龙,连我自己也有些不信。如今也不必说了,是我自己不好,带累你们赔钱,下几局我用心些再做几摊,你们重重的加倍打上几记,让他吃了过去,加倍输钱。好在他是个有钱的主儿,输掉几千银子也不要紧,你以为如何?”
陆仲文听了深以为然,正待开口,却听见汪慕苏在里头嚷起来,叫着宋子英道:“怎么你解个手要这么久?你才输了一摊,就把你的胆子吓破了吗?”
宋子英听了,慌忙进去。陆仲文也随后进来。
宋子英向汪慕苏道:“你说的什么话,可是瞧不起我吗?老实说,输这几个钱我还不放在心上。你通共才赢了一摊,就这般性急,不要等会儿输得多了,朝我讨起饶来。”
两人一面斗口,宋子英又做了一摊,却伸了三个指头。
陆仲文趁着宋子英和汪慕苏说话,附着章秋谷的耳朵,将宋子英的话向章秋谷说了一遍,又叫他这一下务必要重重下注,章秋谷只是微笑不答。
这一回汪慕苏打得更大,除了把自己的银票收回之外,就在宋子英的银票上打了六百。再扑一记青龙,又把一张赢的五百块一张的银票还给了章秋谷和陆仲文二人。
章秋谷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全然明白了,不过现在拆穿显然是不合适的,俗话说捉贼捉脏,还是要抓个现行才好。就依着他的话再打一记出门,且看看那汪慕苏怎样应对。想着就把方才还来的银票一齐放在出门上边。
陆仲文在出门上打了一千,章秋谷眼睁睁的看着汪慕苏,只见他果然又把出门上的注目,一齐吃了过来,放在自家一起。
宋子英见已经打定,满心欢喜,心上想着,凭你姓章的如何利害,不也还是着了我的道儿,等到你明白过来,已经输了千把银子,也算我和王云生报了上海的仇。一面想着,正要伸手揭去茶杯。
就这个时候,章秋谷猛然站起身来,长眉倒竖,凤目圆睁,何郎粉面,现出两朵红云;沉令丰姿,变作一团杀气。伸手把桌上的茶杯按住,大喝一声道:“且慢!”
这一声不打紧,在别人听见原也不算什么,无奈宋子英等三个人都是贼人胆虚,听他一声呼喝,看他满面怒容,就好像晴天起个霹雳一般,陡然间一个个大惊失色。
宋子英强打精神,稳了稳心神问道:“章兄这是何意?”
陆仲文也很是不解,向章秋谷道:“你这是怎么了?玩儿的好好的,你干嘛搅局?”
章秋谷冷笑一声,也不说破,只对着他们朗声说道:“我晓得这摊棋子一定是个青龙,待我揭了茶杯大家看看,若是我说错了,你们台上的注目,我情愿一概都赔。”
宋子英听了,知道章秋谷已经识破机关,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只急得他抓耳挠腮,冷汗津津。想要和章秋谷硬掰扯几句,又知道章秋谷武艺高强,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王云生在他手上没少吃苦头,被他轻轻的随手一掌,就跌了个狗吃屎。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亏,若要把他惹恼了,动起手来,这几个人不够他一根手指头摆弄的,白白的吃了他一顿拳头,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宋子英和萧静园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宋子英勉强嗫嚅着道:“章兄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生气?我们自打相识以来,对章兄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敢得罪,如今有什么开罪的地方,还请章兄明讲。”说着又央求陆仲文,叫他帮忙劝解一二。
陆仲文糊里糊涂的不明所以,典型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果然上去劝道:“我们都是要好的兄弟,何必这般剑拔弩张的?他们又没有得罪你,你这是要闹哪样儿?快些放手,有话好好说。”
陆仲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章秋谷迎面狠狠的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个糊涂虫,上了别人的当还不自知,还来替他们说情。我没工夫和你细说,让你眼见为实,看看到底是不是青龙,看你还糊涂不。”说罢,正要拿起茶杯叫他细看,宋子英等人此刻真是万分着急,无计可施。
汪慕苏只得强撑着说道:“我们几个人一起玩耍,本来只算是个书房局,算不得什么赌钱,就是有些输赢也是常事。章兄也犯不着这么较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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