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恽被陆兰芬颠来倒去,就如三两岁的小孩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哭又哭不得,笑又笑不出来,赌气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便要走出房去,却被一个侍女推着她的胸脯拦住道:“方大少,这是要去哪儿呀?”
方幼恽不语,想要夺路走出去,侍女哪里肯放。正在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陆兰芬已经穿好衣服下床,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方幼恽的衣角说道:“你这人可真是无趣得紧!开开玩笑罢了,怎的就这么又摆出脸色来了。”
方幼恽方才本是满心愤恨,想要立马回客栈去与刘厚卿商量商量,怎么把汇票要回来,所以侍女留他,他也毫不留恋。这会儿被陆兰芬拉了一把,又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心头那一把三千丈高的熊熊窝囊火也不知消到哪里去了,身体便又觉得软绵绵的,回过身来,被陆兰芬推他坐在椅上,反而埋怨他道:“你这人就是性急,我又没说不还你,我又不是强盗,怎会抢你的银子呢。过些时侯自然还是要还你的啦,你尽管放宽心,可不要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反倒是浪费了银子可如何是好。”
方幼恽听陆兰芬说仍旧还他,心中大喜,但是碍于自己大男人的面子,却勉强遮掩道:“我是偶然想起一件要事,所以着急回客栈,并不是为了汇票。你既然不叫我走,我就不走了,事情虽然重要,但也不甚着急,就先留下也好。”
于是,又到陆兰芬的碗里上蹿下跳了一番。
方幼恽虽然沉溺,但终究是守财奴的天性,再怎么着,也还是钱更重要,二千两银子终究不是小数目,虽然已经不思蜀,但这乐吗,总是有些差了火候,郁郁的不得尽兴。
陆兰芬口中虽然说着是玩笑,却也只是忽悠他,不肯真拿出来还他。
方幼恽又不好意思催逼,一时间竟然是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陆兰芬看着他这般着急又无奈的怂样,只觉得又好笑又畅快,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一派悠闲自得。
方幼恽勉强在陆兰芬这里又住了一夜,却是一晚上都不曾合眼,到了天明之后才朦胧睡去。八点多钟便又惊醒,坐起身来。
陆兰芬问道:“这么早起来,有啥着急事吗?”
方幼恽道:“我有正事要回客栈去一趟,下午就来的。”
陆兰芬拉着他的手不放道:“你真的下午就回来?”
方幼恽道:“那是自然。”
陆兰芬道:“你这个人鬼头鬼脑的,我可不相信。”说着就在方幼恽的左手上取下一个戒指来带在自己的手上道:“你去吧,你要是想要戒指,就回来取吧。”
原来方幼恽的这个戒指,是他的舅母出使米国带回来送给他的,大约也值一千多块洋钱,现在又被陆兰芬拿去,更加心痛,但也只得忍住了,穿上衣服起身出去了。
陆兰芬暗笑,也不留他,任由方幼恽径直回客栈去了。
方幼恽回到客栈中,满心焦燥,便一直走到刘厚卿的房里来。
谁知锁着房门,人已经不知去往何处了。问了客栈的伙计,那人说刘少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方幼恽想着刘厚卿一定住在张书玉那里,便也不回房了,直奔新清和而来。
走进客堂,还是静悄悄的;走上楼梯,也不见一个人,张书玉的房门却是虚掩半开着。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门,只见垂着湖色绉纱帐子,衣架上挂着刘厚卿常穿的一件漳缎马褂,知道刘厚卿在此。
榻上睡着一个小丫头,听到方幼恽的脚步声,这才惊醒,连忙坐起,擦着两只眼睛,看不明白,以为是刘厚卿已经起来,口中说道:“刘大少,怎么起这么早?”
方幼恽道:“我不是刘大少,是来看刘大少的,快去请他起来。”
小丫头又仔细看了一看,方知认错了人,忙笑道:“阿呀!看我这眼神儿,看错了呢,方大少这么早来有事吗?”一面下了榻床去揭开帐子,低低的叫了两声,把刘厚卿和张书玉一齐惊醒,忙问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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