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是噩梦。
那么真实的噩梦,不止已经多少次,出现在青年的梦境之中;
也不知在多少个深夜,将青年从这张温暖舒适的卧榻上惊醒。
反应过来那只是梦,青年面上的惊骇之色,也终是随着那一口口粗气,而被青年呼出口。
只是即便已经知道那只是梦,少年的眉宇间,也仍挂着一抹焦躁,和担忧······
“春陀啊?”
“春陀!”
接连两声呼号,惹得殿门外的宦者赶忙伸出手,又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再轻步小跑到卧榻边沿。
自然,也惊醒了卧榻内侧,那媚眼含春的娇美娘。
但青年此刻,已然顾不上那温柔乡······
“母后!”
“母后呢?!”
“母后在哪儿!
!”
见青年这般反应,那宦者显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赶忙将已经深弓下的腰再弯下些许。
“禀殿下······”
“昨日长信宫宴,皇后不胜酒力,先行离席;”
“此刻,当还在椒房歇酣······”
“——阿姐呢?!”
“——还有阿武!
!”
几乎是在宦者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青年铿锵有力的低吼声便再次响起;
只是那宦官,似乎对此也早有预料······
“馆陶主昨日,似乎是吃酒吃多了些,被太后留在了长乐。”
“至于代王,最后是被轵侯抱回府中的。”
“若醒了,此刻当也回了王府······”
···
······
从宦者口中,得到这已经听到过不知多少次的答复,青年总算是稍平静了下来;
坐在卧榻边沿,深吸一口气,又自顾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青年的这番反应,那宦者似乎无比熟悉,就好似这套流程,早已排练了不知多少遍。
最终,宦者也还是不出意外的,等来了青年那最后一句吩咐。
“唔;”
“孤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样,你亲自去一趟。”
“去椒房,看看母后,去长乐,看看阿姐,再去找找阿武在哪。”
“——这三个人,你都必须亲眼见到,才能回来复命!”
“回来后,把母后、阿姐、阿武的神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于孤。”
纵是对这番吩咐早已倒背如流,那宦者也还是聚精会神的从头听到尾,并最终躬身一行礼:“喏······”
待宦者离去,那衣着轻薄的娇羞美人,也终于找了个机会,柔情似水的靠在了青年的后背上。
“殿下~”
“怎这么早便醒了?”
“便是想念荣儿,也不必这么心急才是?”
美人娇妹的声线,伴随着一阵暖风扑入青年耳中,却并没有让青年紧紧锁起的眉头舒缓稍许。
强迫自己再多坐片刻,青年才极力按捺下拂袖起身的冲动,轻轻将美人抱在自己脖颈处的手拉开;
从榻上起身,一边昂起头,在婢女的侍奉下穿戴衣冠,一边不忘言辞僵硬的敷衍道:“孤还是放心不下;”
“那阉庶,想来也记不住孤的交代,还是得孤亲自走一趟才安心。”
“栗姬,便多睡会儿吧。”
说话得功夫,一身墨青色衣袍已是穿在了身上,青年便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大步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
诡异的事,在这时再次出现。
——青年清楚地记得,在自己醒来之后,殿门就已经被那宦者从外面推开;
在离去时,宦者似乎也并没有带上门。
但在青年走到殿门前时,殿门却不知何时、不知被何人关上了。
更让青年感到奇怪的是:先前那宦者,明明是从外向里将殿门推开;
而此刻,青年却从内向外,也将殿门推开来。
在殿门推开之后,青年心神一慌,竟已经出现在了未央宫内的椒房殿······
“阿启。”
“今日之后,母亲,便是皇后了。”
“嫖,是馆陶主,武,是代王。”
“阿启,就是皇太子······”
···
“做了太子之后,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千万千万不能由着性子来。”
“尤其是当年,发生在晋阳的那件事,阿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母亲温和、慈爱的语调,让青年心下稍安;
但母亲的一番话,却又让青年的眉头微微皱起。
专注于提出心中的疑惑,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那八九岁时的少年模样······
“母亲。”
“父王······”
“——叫父皇。”
“哦,父皇。”
“父皇以后,回给母后和兄长们报仇吗?”
···
“母亲?”
“——唉······”
“——阿启,你要记住。”
“——你父坐皇位,不是为了给你母后、兄长报仇。”
“——你父要的,是别让我们,也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
“——阿启,记住。”
“——在这天下,有无数的人,要我刘氏子弟的命。”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你,才能决定要谁的命、保谁的命。”
···
“——那个位置······”
“——只有那个位置······”
···
······
“呃!”
长安城,未央宫。
中年人,醒来了。
在御榻上醒来。
这一次,中年人并没有再因为噩梦,而吓得冷汗直冒。
“春陀啊。”
“春陀?”
还是两声轻呼,却没了年轻时的惊慌失措;
还是那个宦者,也早已没了年少时的精明。
“陛下······”
“——去。”
“——去长乐宫。”
“——告诉母后,明日晚间,朕要带着梁王、长公主,到长信宫拜会。”
“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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