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出这最后一问,天子启终是耐不住疲惫,羊做出一副悠闲地模样,轻飘飘侧躺下身。
而刘胜的注意力,也确实如天子启所说、所期盼的那样,迅速转移到了自己真正该关注的地方。
“王夫人想要的,自不必多言。”
“至于馆陶姑母,一是感受到了父皇的意图,或是得到了父皇的授意;”
“二是王夫人开出的价码,确实足够让馆陶姑母心动。”
“至于三······”
···
“其三,也正是皇祖母心生疑虑,召我至长乐,言辞敲打的原因。”
“——馆陶姑母、皇祖母都担心:儿臣会出尔反尔,将来立其他人为皇后,而非阿娇。”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馆陶姑母和王夫人接洽,一是为自己留条退路,二则,也是在以此催促儿臣。”
···
“至于应对,也并不难。”
“皇祖母信得过儿臣,经过那日的敲打,皇祖母对儿臣,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生疑虑。”
“但馆陶姑母,是个精明人。”
“为了让馆陶姑母安心,并彻底稳住东宫,儿臣做好的选择,就是早日娶阿娇过门······”
“——那为什么拖着?”
“——为什么拖到现在,都还不主动提起此事?”
“——明明都知道这些内因、外由,为什么不能果断一些?”
“——难道朕选定的太子储君,是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又一个孝惠皇帝???”
在刘胜给出自己的答复时,天子启是侧躺在榻上,手肘抵着,用手掌撑起头,面朝刘胜闭目假寐;
但在开口打断刘胜时,天子启悄然睁开了双眼,落在刘胜身上的目光,更是看不出丝毫温度。
又是一阵绝不短暂的宁静,让刘胜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不知是因为无言以对,还是为自己说不口的答桉感到羞愧。
最终,仍还是天子启,用一番语重心长,又语调极尽冰冷的说教,结束了今天这场谈话。
“我问你敢不敢赌你母亲、你兄长,还有薄夫人;”
“——你低头,说明你不敢。”
“既然不敢赌,那就是不确定这个太子储君,自己究竟能不能坐稳——坐到朕合眼的那一天。”
“不敢赌,那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稳住自己如今的威权;”
“可你又因为瞻前顾后,悬而不绝,差点因一个女人——一个比你这个黄毛小子,都还要年幼的女娃儿,丢了这储君太子之位。”
···
“然后呢?”
“你打算如何?”
“若此番,太后不是把你召去长乐,而是给你送去一封废黜懿旨,你怎么办?”
“你以为你也能和荣一样,安心做临江王??”
“——你真当谁,都傻的像你一样,能留一个比自己年长,还险些成为储君太子的哥哥存于人世???”
“——真以为将来的太子储君,能容你母子三人??????”
···
“一边是母亲、兄长的安危,以及自己的未来;”
“另一边,则是娶一个刚断奶没几年的女娃儿。”
“——很难选吗???”
“这都不知如何抉择,将来如何?”
“等将来,要在天下大义、天下万民之间做抉择,你又怎么办?”
“还等着朕踹开棺材板,扒着泥土从地底下爬出来,给你这‘少弱之君’撑场面?”
“还是指望长乐宫的两个外人、两个妇人——两个外姓老妇,替你做这关乎宗庙社稷的决定?!
!
”
···
···
······
“娶阿娇。”
“朕曾和荣说过:娶阿娇。”
“荣答应了,没做到;”
“所以,荣做了临江王。”
“现在,朕跟你说:娶阿娇。”
“你当然会答应。”
“但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将来的下场,肯定不会有荣那么好。”
“——小十,像朕。”
“——眼里揉不得沙子。”
“若不娶阿娇,将来的你,就会成为小十眼里的沙子······”
“真到了那时候,这粒沙子,朕,会亲手替小十挑出来······”
结束这番说教,天子启看都不看刘胜一眼,便面呈若水的再次闭上双眼。
而在这笼罩着整个殿室的天子威压下,刘胜能做的,也只用躬身行礼,随后轻手轻脚的倒行退出殿外。
没有人知道:在刘胜走出殿门的那一刹那,天子启紧闭的双眼,便‘唰’的一下再次睁开······
“这小子,应该明白朕的意思了吧?”
···
“嘿,臭小子······”
···
“小十~”
“唉······”
“还是年纪太小。”
“若不然······”
“嗨·········”
···
···
······
“春陀啊~”
“——陛下。”
“去;”
“告诉内史:太子有事儿,要找内史相商。”
“再找个机会,隐晦提点一下田叔:河间、江都、长沙等诸王朝长安,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按照祖制,该离京就国了。”
“——喏······”
“嗯。”
“再把少府给朕找来。”
“匈奴人这一来,想送走,只怕又是······”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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