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的侧过身,看了看凉亭周围,才意味深长的道出一句:“路上,兄长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人盯着我们吗?”
“从咱们出了宫,一直到这二十里亭,似乎始终都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
嘴上说着,刘胜仍不忘转动视线,尽量不动声色的打探起周围,可能藏着‘眼线’的地方。
但很可惜,在这处凉亭周围,刘胜只看到堂而皇之的四处警戒,保护兄弟二人安危的禁中武卒······
“阿胜的意思~”
“——王美人?”
正打探着四周,兄长冷不丁一语,也终是让刘胜将视线拉回眼前。
待重新看向身旁的兄长刘彭祖时,刘胜的面容之上,也陡然带上了一抹凝重。
“在过去,我们都认为,最后做储君太子的,肯定是大哥。”
“大哥做太子,二哥、三哥在一旁帮衬,咱们广明殿、宣明殿的兄弟六人,则老老实实封王就藩。”
“——但自从大哥、二哥、三哥都被父皇强令就藩,又打算立我为储君之后,我总觉得······”
“嗯···怎么说呢······”
“总觉得绮兰殿那边,看着没以前顺眼了?”
以一种似是疑神疑鬼的语调道出此语,感觉到自己的语调不大对劲,刘胜又赶忙直起身:“我不是想学父皇猜忌兄弟那一套!”
“我是真的觉得,过去慈眉善目、不争不抢的王美人,现在连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了······”
赶忙为自己辩解一声,待刘彭祖温笑着点下头,表露出‘别担心,我懂你’的意思,刘胜才又稍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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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十弟才刚四岁不到,还是个娃娃,我这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该怀疑如此年幼的弟弟。”
“但前些时日,皇祖母跟我说,要把阿娇嫁给我做妇;”
“之后,我听到宫里有人说:就在不久前,十弟才刚在馆陶姑母面前,说自己想娶阿娇。”
“——十弟对馆陶姑母说:我谁都不想娶,就想娶阿娇,只要能娶阿娇做妇,我便会建一个金屋子,把阿娇藏在这个金屋子里······”
“据说馆陶姑母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动了心,连田氏的聘礼都收了;”
“要不是最后,皇祖母出手叫停,把阿娇许给我,说不定十弟,真就把阿娇娶回家了······”
说着说着,刘胜本还算澹定的面容,也是愈发严峻的起来。
望向兄长刘彭祖的目光,更是带上了一股莫名的深邃。
“兄长应该明白,十弟娶阿娇,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且十弟的年纪,恐怕这‘金屋藏娇’的承诺,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听刘胜先前那番话,刘彭祖面上本还不以为意;
甚至还戏谑的看了眼刘胜,似乎是在说:还没做太子呢,就学到父皇‘无差别怀疑’那一套了?
嘿!
打小我就看你小子行!
但在随后,从刘胜的口中,再次听到这‘金屋藏娇’的完整版时,刘彭祖的面色,也和刘胜一样沉了下来。
面色阴沉的思虑片刻,才若有所思的点下头。
“先前,听到这个传闻,我还只当是十弟稚气未脱的戏语;”
“但阿胜这么一说,我也回过味儿来了。”
“——王美人,恐怕并不甘心在将来,只做‘胶东王太后’;”
“王美人想做的,恐怕是皇后,乃至皇太后······”
见兄长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刘胜这才沉沉点下头。
思虑良久,却又莫名发出一声短叹。
“我做储君太子的事,虽然已经定了,但还有很多程序没走完。”
“——最先,要先废了母后的皇后之位;”
“之后,哪怕是为了控制舆论,也得让椒房殿空一段时间,再找个机会,把母亲立为皇后。”
“母亲做了皇后之后,我才能以皇后嫡子、独子的身份,被册立为储君。”
“这些程序走下来,最早,恐怕也要到好几个月后,我才能正式被册立为储君太子。”
“但如今,我还仍旧只是‘公子胜’,绮兰殿的王美人,就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金屋藏娇那件事,算是给我敲响了警钟。”
“而最近,我身边突然多出来的眼线,恐怕也是王美人的弟弟田蚡,为了把自己的外甥扶上储位,才派到我身边,想要寻找我身上的破绽······”
说到最后,兄弟二人的面容,自是齐齐再一沉。
就这么各自黑着脸,呆坐在亭内,沉默了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刘彭祖才面色严峻的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
“这件事,阿胜不要再插手了。”
“——再怎么说,十弟也是我们兄弟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而且比阿胜,小了足有十岁。”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阿胜沾上‘苛待幼弟’的污名,从而动摇根基。”
“所以,我们不能主动出手,只能小心防备。”
闻言,刘胜自也面呈若水的轻轻一点头,表示自己认同兄长的看法。
“没错。”
“十弟过于年幼,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御。”
“最主要的,还是不能被那田蚡,以及田蚡背后的王美人,抓到我身上的把柄。”
如是说着,刘胜便满是严肃的抬起头,望向刘彭祖的目光中,只尽是严肃,和坦荡。
“我猜测,田蚡可能会从两方面入手。”
“——一个,是我比兄长年幼,却做了储君。”
“田蚡可能会从这方面着手,试图离间我们兄弟二人。”
坦然道出此语,不等刘彭祖摇头,刘胜便补充道:“但这一点,我并不担心。”
“我真正担心的,还是母亲那边,可能会被宫里的王美人设计······”
“——母亲那性子,兄长不是不知道;”
“王美人的手腕,兄长应该也心里有数。”
“我担心,等母后搬出椒房,母亲做了皇后,王美人很可能会从中作梗,让母亲犯下一些错误······”
忧心忡忡的道出一语,刘胜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而后,便满是诚恳的侧过身,握住了兄长刘彭祖的手腕。
“母亲那边,我会多提醒、照看;”
“如果可以的话,兄长也多替我分担一下,别让母亲,被王美人给害了······”
闻言,刘彭祖自是沉沉点下头;
即便没有开口说些‘我肯定如何如何’之类的承诺,但兄弟二人都知道:在这件事上,兄弟二人,绝对不会生出不同的念头。
只是片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刘彭祖,终还是皱紧眉头,将自己最后的的困惑道出了口。
“田蚡派人盯阿胜,父皇难道不知道?”
“——父皇肯定知道!”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出手,替阿胜扫清这些障碍呢?”
“让阿胜做储君太子,不正是父皇的意愿?”
听出兄长是在为自己感到不忿,刘胜心中,也悄然流过一股暖流。
但表面上,刘胜却只苦笑着一摇头,又从亭内站起身,望向远处,逐渐扬起的漫天飞尘。
“父皇曾说:做了太子之后,父皇会教我,但绝对不会帮我。”
“想来田蚡的举动,父皇视若无睹,也是想以此来锻炼锻炼我吧······”
“——想看看我会怎么应对,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毕竟储君太子,将来要成为天子。”
“如果一个田蚡,就把我弄的坐立难安,手忙脚乱,那我这个储君太子,恐怕也太懦弱了些?”
嘴上说着,刘胜也不忘自嘲一笑,又强挤出一抹羊做镇定的笑容;
再长呼一口气,才抓起身边那杆天子节牦,拍拍兄长的肩侧,示意兄长和自己一起去亭外。
——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二人,已经出现在了亭外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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