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城墙内,那各自盖着白布,又整齐摆放在墙根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
“睢阳,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惨烈的战争啊······”
如是发出一声感叹,才刚于城外取得一场胜利,也才刚走入睢阳城内的援军将士们,便也各自抬起头,望向城墙上的守军将士。
那复杂的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惜;
但更多的,还是敬佩、崇敬。
——经历过去这一个多月的厮杀,无论最终结果,睢阳城内的每一个守军将士,都足以得到天下人的尊重!
而接下来······
“叛军又回来了!”
城门内莫名哀沉的氛围,被这一声急切的嘶吼所打破;
不等刘武从哭嚎中回过身,敞开的城门,就已经被城门内的力士扭动绞盘,一点点关闭。
听到叛军去而复回的消息,梁王刘武在短暂的呆愣之后,便赶忙回过身,再次跑到城墙之上。
看见城墙外,那上万身披战甲、手持利刃的叛军甲士,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叛军士卒,浩浩荡荡朝睢阳涌来,梁王刘武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上一抹苦笑。
“刚打完一场,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甚至,都没能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自嘲一笑,便见刘武大咧咧抹去脸上泪涕,作势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剑;
城墙上的守军将士们,也遵从过去这一个多月时间,所训练出的肌肉记忆,连泪水都顾不上擦,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
——短短五息;
没有任何人下达军令,也没有任何一人退缩;
瞭远台上响起一声示警,就让睢阳城内的数万守军将士,瞬间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而在刘非看来,睢阳守军在这五息内做出的反应,却熟练地实在让人有些心疼······
“梁王叔。”
看着城墙之上,守军将士狼狈的身姿;
感受到城墙之上,守军将士低迷的军心、士气;
刘非只暗下稍一思虑,便发出这样一声轻呼,又轻轻伸出手,将梁王刘武刚拔出一截的长剑,重新推回剑鞘之中。
“让儿郎们,都下去歇一歇吧;”
“王叔,也该安心睡一觉了······”
莫名令人心安的语调,只惹得刘武呆愣的侧过头;
待看见刘非面上,那令人根本生不出反抗念头的温和笑容,梁王刘武只眼眶又是一红。
只是这一次,刘武并没有让那滚烫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滑落······
“那,就让将士们下去吧。”
“寡人,则留在这里。”
“——寡人,要亲自盯着非带来的关中儿郎,为我睢阳的万千将士报仇雪恨!”
看着刘武满是执拗的面容,以及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的明亮双眸,刘非纵是有心再劝,终也只得缓缓一点头。
片刻之后,墙头之上,便出现刘非那挺拔的身子,以及那面极其刺眼,又迎风飘荡的的亮红色披风。
“随我来援的儿郎,都次序登上城墙!”
“不要乱!”
“次序接过城墙上的防守位置!
!”
一声令下,城内的援军将士便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有序登上了睢阳墙头。
在这些刚经历过数十日鏖战,将无数叛军砍下墙头的梁国悍卒面前,训练有素的关中军队,也并没有堕‘关中良家子’的威名。
短短几分钟之后,睢阳城东城墙的防守任务,就已经被刘非带来的三万关中将士接过。
而在城门上的角楼,刘非只对刘武笑着点点头,便回过身,朝着城墙最薄弱的一段走去。
看着刘非远去的身影,看着那张刺眼的亮红色披风,在自己的注视下渐渐远去,梁王刘武的面容之上,也终是涌上一抹安心的笑容。
“终究,还是自家人呐······”
·
当日的战斗,睢阳城所遭受的攻击力度,有了显着的减弱。
——在刘非率领援军‘从天而降’,并在城墙外杀了个血流成河之后,刘鼻麾下的吴楚叛军,可谓是军心大乱!
虽然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吴国大将军田禄伯,便迅速组织起了新一轮攻势;
但在城墙上,那张艳红色披风的巨大威慑下,被强令攻城的叛军,却并没能阻止起像样的进攻。
感受到军心、士气的低迷,田禄伯也不是没有想点子;
——半日之内,至少有三十支以上的弓羽,射中了那身披艳红披风的小将!
田禄伯很确定,这三十支弓羽,其中每一支射在自己身上,都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让田禄伯直呼见鬼的是:直到黄昏时分,那张艳红色披风,也仍旧在睢阳城头左右‘流窜’。
吴国大将军田禄伯,为了振奋军心,而对那小将发起的火力覆盖,却反而让叛军的士子,再次受到了打击。
当叛军之中,开始流传起‘红袍小将刀枪不入,是刘汉社稷的护国神’的流言,田禄伯便已经知道:继续攻击睢阳,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而在田禄伯下令鸣金收兵,结束今天的战斗时,那红袍小将一声令叛军心神俱碎的咆孝,也总算是道明了自己的来头。
“尔等贼寇听着!”
“——我乃当今陛下亲子,公子刘非是也!”
“不想身死族灭的,就乖乖丢下手中的刀刃,各自回家去!”
“我保证,对于你们过往的罪孽,既往不咎!
!”
城墙上响起的咆孝声,顿时将城外叛军将士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就见刘非身披里外两层甲、胃,手持一杆系在戟头的‘刘’字大纛,屹立睢阳墙头,单脚踩在墙垛之上!
而在那张艳红色披风的精神威压下,城墙外的叛军将士,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再举起手中的兵刃;
田禄伯专门派去,在城墙外射杀刘非的弓弩部队,也不见有任何一人,敢挽弓搭箭,瞄准那张艳红披风所在的方向······
“必胜!”
“必胜!”
“必胜!
!”
一阵漫长的沉寂,被墙头突然想起的三声‘必胜’所击碎!
待城墙外的叛军循声望去,就见睢阳城整面东城墙,都站上了一个个斗志昂扬,身形魁梧,面目狰狞的汉军将士!
不同于先前,从不曾上过战场、从不曾与敌人厮杀的梁国军队;
——这些关中良家子出身,早已将战斗机巧磨练的炉火纯青,浑身散发着熊熊战意的关中将士,望向城外叛军的目光中,甚至带有一丝渴望!
对军功、对武勋,以及,对鲜血的渴望······
“他们!”
“他们是秦人的后代!”
“——他们,是虎狼之秦的后人!
!”
不知是谁,发出这么一句惊慌失措的呼号,让城墙外的数万叛军不由一静;
片刻之后,原本还算整齐的叛军队列,便再次陷入先前,被刘非率军突袭时那般的慌乱之中。
“不许退!”
“保持阵型!
”
“不许······”
大将军田禄伯焦急的号令声,却瞬间淹没在了溃散叛军的嚎叫声中。
片刻之后,一场极其诡异的战斗,在睢阳城东城墙外打响。
——城墙外约三百步的位置,叛军监斩队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本已经逼近城墙的吴楚叛军,却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
片刻之后,叛军的监斩队,便将手中的刀剑,毫不留情的挥向自己的战友、同袍。
而城墙之上,数万关中锐士,则斗志昂扬的举起手中刀剑,用一声声冲天齐吼,为城外自相残杀的叛军呐喊助威······
“唔!”
“唔!”
“唔!
!”
······
当最后一抹夕阳,自西山落下,城墙外的战斗,也随着最后一名溃兵的倒地,而宣告结束。
这一天的战斗,也为后世人,留下了这样一个传说;
——公子刘非登上睢阳墙头,一声怒吼,引得吴楚数万叛军哗变!
不费一兵一卒,便逼得吴王刘鼻下令:阵斩麾下叛军溃兵,足有四万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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