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睢阳城的战斗,可谓是愈发惨烈。
在吴楚联军主帅——吴国大将军田禄伯的指挥下,叛军斗志昂扬,勇往无前!
再加上先锋将领桓霸身先士卒,更几度登上睢阳墙头,险些就要攻入睢阳城内,就更使得攻城的叛军,愈发渴望起这久违的胜利来。
反观城内的梁国守军,被这一个多月的高负荷作战,折磨的身心俱疲,军心低迷;
在睢阳守军的监军战功薄上,甚至就连梁王刘武本人,都已经有‘斩贼三人’的武勋,被记录在册······
战争的走向,似乎都在表明:刘鼻攻破睢阳城,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但在城墙之外的一处高地,正隔着大约三里的距离,观察战况的吴王刘鼻,却是将忧心忡忡的目光,撒向了战场的北侧。
片刻之后,刘鼻的口中,便再次道出了这样一声疑问。
“周亚夫,究竟是想做什么?”
听闻刘鼻这一问,一旁的吴国众将,只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彼此,又满是迷茫的各自摇摇头。
——这个问题,在过去这段时间,已经被刘鼻提了无数次;
非但是刘鼻,几乎是全天下,所有关注这场战争的人,都曾不止一次发出过这样的疑惑:周亚夫,究竟是想做什么?
手握平叛主力,却不投入睢阳战役的周亚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或许周亚夫,真的是一个徒有虚名,实则却根本没有勇气的人?”
“——毕竟过去这段时间,大王派了不少军队去昌邑叫骂、挑衅,周亚夫却都没有应战。”
“如果真的是一个有能力的将领,周亚夫应该不会躲在昌邑,学起那缩头乌龟?”
沉默片刻,刘鼻身边的吴国将领当中,突然想起这么一声调侃,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再度惹来众将的哄笑声。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是礼貌性的僵笑两声,便又各自低下头,忧心忡忡的思考起周亚夫的意图。
周亚夫,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
这个说法,恐怕并不能解释如今,周亚夫头上顶着的‘太尉’一职、条侯国那万户食邑,以及周亚夫过去,所拥有的中尉、车骑将军、细柳都尉等一众头衔!
相较于这个说法,吴国众将更愿意相信:窝在昌邑的周亚夫,正在谋划一场阴谋。
一场足以左右睢阳战局,乃至天下大局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究竟是什么,在场的吴国众将,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周亚夫驻兵昌邑,应该是想和睢阳城内的梁国军队,互为掎角之势。”
沉寂中,大将军田禄伯轻声一语,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就见此时的田禄伯眉头紧皱,面上满是忧虑之色,望向身旁的吴王刘鼻时,目光中,更是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忌惮。
——只是这忌惮,明显不是对吴王刘鼻······
“昌邑、睢阳护为掎角之势,就应该是守望相助,彼此照应。”
“大王攻昌邑,就应该引来睢阳城内的梁国军队大举出城,攻打我军的侧肋;”
“反之,也已是一样的道理——大王攻睢阳,周亚夫也应该从昌邑走出,趁着我军正在攻打睢阳,从战场侧方突然杀出,袭击我军。”
“这样一来,就会让大王左右为难,即无法全力攻打睢阳,也无法重兵攻打昌邑。”
“所以,在周亚夫刚抵达昌邑的时候,我原本以为:周亚夫的打算,或许是让大王分兵两处,同时攻打睢阳、昌邑,以此来缓解睢阳城的防守压力。”
大将军田禄伯低沉的语调,也惹得一旁的吴国众将纷纷点下头;
就连吴王刘鼻,面上也稍涌上一抹赞同之色。
但随着田禄伯口中,道出一个‘但’字,众人的眉头便再次锁起。
写满忧虑的面庞之上,也再次写上了那老生常谈的一句话;
——周亚夫,究竟是想做什么······
“但过去这几天,大王一直在攻打睢阳,甚至有好几次,险些攻上睢阳城头!”
“而周亚夫,却始终没有让昌邑的军队走出营垒,反而是一直在昌邑挖壕沟、垒营墙,摆出了一副死守昌邑的架势。”
“这就表明:周亚夫,压根不打算管睢阳的死活,也根本没打算和睢阳城内的梁国军队,互为掎角之势。”
“或者应该说:周亚夫根本就不担心,睢阳城会被大王所攻破······”
沉声一语,只惹得在场众人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就连吴王刘鼻,面色也顿时涌上些许僵硬。
但很快,刘鼻便从这莫名其妙的尴尬中缓过神,侧过身,皱眉望向身旁的田禄伯。
“那大将军认为,周亚夫驻兵昌邑,究竟是什么意图呢?”
“——要知道睢阳一破,寡人的大军就可以径直西进,逼迫荥阳-敖仓!”
“届时,周亚夫在昌邑驻扎的部队,就会完全失去作用,根本无法阻止我军西进的步伐。”
“周亚夫,为什么要在昌邑驻兵,又对睢阳的得失毫不在意呢?”
刘鼻沉声一问,也引得吴国众将纷纷侧目,将期待的目光,撒向田禄伯那阴沉若水的面容。
便见田禄伯闻言,稍沉吟思虑片刻,才略有些孤疑的抬起头。
“我认为,唯一的解释,是周亚夫断定:大王,无法攻破睢阳!”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周亚夫,为什么会在昌邑坚壁清野,巩固营垒。”
“——因为大王无论是否攻破睢阳,都是一定要西进的;”
“如果大王真的像周亚夫所预料的那样,没能攻破睢阳的话,那大王想要继续西进,就只能绕过睢阳。”
“可是睢阳以南,是一大片山丘,军队根本无法通行;”
“大王想要绕过睢阳,就只能从睢阳以北绕道。”
“而周亚夫所在的昌邑,正是大王下令军队,从北绕过睢阳城时,无法忽视的必经之路······”
随着田禄伯话音落下,在场的吴国众将面上,只稍涌上一抹安心之色;
但吴王刘鼻,却是羞愤的咬紧牙槽,再将面色勐地一沉。
“所以周亚夫,是断定寡人的四十万大军,无法攻破区区一座睢阳!”
“断定寡人最终,会下令绕过睢阳,所以才提前在昌邑驻兵,等待寡人引军前去吗?”
愤然一声低吼,只引得田禄伯神情严峻的点下头。
“从周亚夫下令麾下的军队,在昌邑坚壁清野、挖壕筑垒的举动来看,应该是这样。”
“——周亚夫想要让睢阳和昌邑,成为阻止大王西进的屏障。”
“而眼下,赵王被丽寄的军队困在邯郸,根本无法起兵,也无法引匈奴人南下;”
“赵王困在邯郸,就意味着代王、燕王,也同样无法帮助大王。”
“再加上淮南系的三王,至今都还没有起兵,齐系七王,也至今都还在齐地缠斗;”
“朝堂派往齐地的栾布大军,也已经到达了临淄城下······”
忧心忡忡的说着,田禄伯终是深吸一口气,神情满是严肃的侧过身,望向身旁的吴王刘鼻。
“北方的燕代赵,东方的齐系、南方的淮南系,都已经无法帮助大王。”
“如果大王在睢阳城下耽误太久,等栾布平定了齐地,就很可能从后方,切断大王的退路;”
“就像当年,韩信断了项籍后路那样。”
“所以,大王每在睢阳城下耽误一天,局势,就会朝着不利于大王的方向,再前进一分。”
“——大王,或许需要做抉择了;”
“——大王需要决定接下来,究竟是继续攻打睢阳,还是转头,去攻打周亚夫所在的昌邑。”
“无论如何,大王,都不能再在睢阳城下,继续耽误时间了······”
低沉、严肃的语调,也引得在场的吴国众将,再次流露出惴惴不安的神容。
而吴王刘鼻的面上神情,也顿时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思虑良久,刘鼻终还是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睢阳城墙。
此刻,睢阳城下,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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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必须攻破睢阳!”
满是坚定地一语,惹得田禄伯只心下一沉。
却见刘鼻紧咬牙槽,朝着远处的睢阳城怒目而视!
“过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寡人的军队,已经在睢阳城下,遭受了惨痛的损失!”
“睢阳城内的守军,也已经在寡人勐烈的攻击之下,正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果这个时候,寡人下令军队北上,转头去攻打昌邑的周亚夫,那大军过去一个多月的攻击,就将变得毫无意义!”
“——寡人在睢阳城下倾注的心血、遭受的损失,也都将付诸东流!”
中气十足的几声呼号,终是让吴国众将稍定下心,旋即摆出一副众志成城,势要攻破睢阳的架势,各自走上前去。
“末将愿领军,攻上睢阳城头!”
“末将愿率甲士五百,强攻城门!”
“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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