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前辈昔日为何扬言豪称世上只分两种人,修为境界尚未跻身陆地尘仙的家伙连看都不用看?
刀圣关昭为何拒绝飞升,心甘情愿的在麦庄里种地除草当庄稼汉九年,最终不听劝阻执意孤身赴约,人与刀皆命丧昆仑雪山?
盈盈岛岛主沈腰为何仅是在小岛上空高呼了一句“我愿飞升”,即有一道剑气自西而来轻松破开天门,助其飞升成圣?
那日在长公主山脚下,嬴秋为何要说被世人尊称为“释圣”的一衲禅师萧元忠再也无法走出猿猱山青泥寺?
……
林林种种,诸多谜团都豁然开朗。
只剩下最后一个难解的疑惑。
魏颉尝试着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近乎疯狂的复杂心情,正欲开口问些什么,高空猝然间传落了一个熟悉的公鸭般难听的嗓音:“俞肥,是老夫握不住剑了,还是你这家伙皮痒痒了?”
尚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一名以双剑为足,身披白老虎皮,背后扛着一个巨型深青布袋的黑瘦老人从天而降,“笃”的一声脆响,疾速坠落在了大船船头。
“嬴秋!”
靠着来者周身那股虚无缥缈的“剑意”认出了此人乃是嬴秋的俞肥满脸惊诧不可思议,“你……你腿怎么断了?!”
那个黑瘦如松的白发老者冷笑一声,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重往俞肥的脸上啐了一口浓痰,沙哑着嗓子喝骂道:“老夫当年是看得起你,这才来找你喝酒聊天的,你他-妈倒好,真是一点儿秘密都没给老夫留啊!”
脸上挨了一口粘稠唾沫,颜面尽失的江河蛮圣勃然大怒,近百年积累的怨气陡然间自胸口悉数催发了出来,再无半分一叙旧情的温和想法,它指着那个白发老头暴吼道:“来,几十年未见了,咱们来打这第三场!”
“磅”的一记震撼巨响,靛蓝色的庞大身躯猛然间跃离了此处甲板,恐怖的冲击力令大船险些为之侧翻沉江!
魏颉和许灵霜互相紧紧拥抱着以保持平衡,而那位前世是白虎帝君的“剑圣”嬴秋岿然立在剧烈翻腾不稳的船头之上,好似牢牢扎根在了木板上头一般,纹丝不动。
曾经担任十万江河鬼神水军最高统帅的蛮圣俞肥悬停于江面之上几十丈高的空中,他深吸了口气,霎那间发出一记响彻天际的悲戚哀鸣,鸣声在两岸的崖壁上经久回荡,绵延不绝。
“月涌——”
随着独眼巨魔那一声惊天狂吼,一团大型白光顺着滚滚长江江水飞速流至此间,从水中穿透而出,往上方一个劲儿的电射奔去。
眨眼来到主人手中的那团白光神奇幻化成了一柄斧子的形状,俞肥双手紧握那柄名为“月涌”的仙家斧子,对准那艘大船的船头。
对准了那个白发与白虎皮皆肆意飘扬的黑瘦老者。
对准了那位原名白佥,现名嬴秋的宇内剑道真正无敌之人。
倾力落臂挥斩下了一斧。
顷刻间,一道雪白若长虹,体型巨大至了极点,足可劈开万千座山脉的霸道罡气以极度可怖的雷霆速度轰向了嬴秋!
挺身而立的老剑圣仰望着光彩夺目的上方天空,仅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青霜剑借我一用。”
不见那白发老人有任何肢体动作,魏颉腰间墨鞘中的那柄青绿色神剑便即脱鞘而出,箭射向了那道威势无匹的纯白色虹罡。
青芒与白罡怦然相撞,后者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挡之力,直直照着原路折了回去。身处江面高空的巨魔俞肥悚然大惊,为保全己身性命,忙不迭往另一边狼狈闪避了开来。
芒气与罡气相融合,青白两色神妙气机划破长空而去,当场消失得渺无踪影。
自古便从西向东流的长江江水,在这一刻受到两股气机的波及牵连,竟匪夷所思的逆流而上了!
一剑惊鬼神,长江逆水流!
见“老朋友”嬴秋使出这一招惊世骇俗的神通大手笔,侥幸不死的俞肥骇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忙好言好语的奉承恭维道:“想不到你的‘剑道’竟比当年拔高了这么多,佩服呀佩服!今儿咱们不打了,我认输!输得不能再输!”
大船得顺流加持行进的速度大幅加快,披穿白老虎皮的剑圣仍稳稳立于船头,伸出手握住了重新返回的那柄青霜剑,翻了个白眼,冲上头喊道:“上次打完,要了你一颗眼珠子,这次你准备留下点什么?”
独眼俞肥略微想了想,权衡利弊后高声应道:“我愿献出神器月涌!”
嬴秋打了个困意十足的哈欠,淡然道:“行,月涌留下,人就滚回长江里去吧。”
一柄被雪白荧光笼罩着的斧状物龟速移向了船头,而那个皮肤靛蓝的独眼怪物也十分听话的乖乖“扑通”一下跳入了浩荡江水之中,再无动静。
嬴秋左手接住飞过来的神斧月涌,右手握着青霜剑,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魏、许二人。
来到年轻人魏颉身前,老剑圣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朱丹裙小丫头许灵霜,啧啧调侃了句:“挺快哈,又给你泡到新的小妞儿了哎!长得还算蛮凑乎的。”
许灵霜脸色涨红却又不敢加以辩驳,只是瞪视着眼前这个油腔滑调、老不正经的家伙,魏颉则瘪了瘪嘴巴,皱眉说道:“前辈,莫要再取笑晚辈了。”
面黑若铁的白发嬴秋哈哈一笑,“什么叫取笑?好事儿啊,这样的好事还不许老夫提一嘴了?”
身后扛有累赘深青色大布袋的剑道圣人先是将那柄青霜剑送回了魏颉腰间的墨色鞘中,而后对着那柄被莹白光芒裹挟住的斧状通灵物吹了口气,除去覆盖在上头的那股耀眼芒气,露出内在的银白色光洁斧身,递了过去,简单介绍道:“此物名为月涌,本是天庭玉蟾仙宫里的镇宫宝贝,后来被那个独眼怪给偷去了。这宝贝凝结了月华、月精、月魄三股超凡之力,白日里使用威力固然不俗,在夜间用之与人厮杀,更是颇具攻伐奇效。反正老夫也用不着这玩意儿,就便宜你小子啦!”
嬴秋瞅了眼戴在魏颉手腕上的那只翠绿色的晶莹玉佩,惊喜道:“哦呦,沈腰把神京玉佩都送你了?行,月涌本就是仙宫里的神物,正好以此来将之慢慢温养炼化。你小子的运气啊,还是非同一般!”
随之手指一点,银白色的仙家斧子立时化作一缕炫彩轻烟钻入了那枚玉佩之中,此时那一方“小南海群岛”与外头一样也值黑夜,天边的那轮硕大明月得月华、月精、月魄三股神力加持,亮度骤增数倍,茫茫然洒落无限皎洁的莹光入海。
魏颉暗自定了定神,摩挲了几下左手腕部的那枚光滑的翠绿色玉佩,尝试着试探性说道:“前辈,晚辈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以剑为足的黑瘦老人嗤之以鼻道:“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
魏颉终于鼓起勇气,肃声询问道:“嬴老前辈,您为何要……要强迫所有的陆地尘仙飞升呢?”
嬴秋很快的上下打量了魏颉一眼,继而缄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用那副摧残人耳膜的公鸭嗓子沉声说道:“你口中那些所谓的“尘仙”,又有谁真正对得起那个“仙”字?不全是些恃力而骄,自觉天地间再无限制枷锁,到处耀武扬威逞英雄夺霸权的家伙?装-逼是吧,装-逼我让你飞起来!还有啊,莫说陆地上的神仙了,纵然是活在天上的那些大罗金仙,又有哪个算得上是心济凡间亿万苍生之辈、胸怀浩瀚无穷宇宙之人?想当年老夫还在仙界做白虎帝君的时候,就曾见到过某些个天庭道侣,为了谈场轰轰烈烈的狗屁恋爱,就给下界来了场苍生十年劫,呵,真是荒谬绝伦!你他-妈谈恋爱就谈啊,动不动就非得祸祸凡间的生灵做什么?显得你很一往情深?还是单纯为博美人一笑?啊呸,我可去你-妈的吧!”
上一世名为“白佥”的老剑圣猛一抬手,用真气将一个剩酒不多的坛子吸了过去,仰头将少得可怜的残酒喝了个干净,愤然说道:“所以老夫下凡转世以后,就自己立下了个雷打不动的死规矩。只要我嬴秋待在人间一天,就不许天上仙人在凡间跟人动手……哦,我那三个宝贝徒弟另算哈!另外就是那些修为境界勉强能入我眼的‘陆地尘仙’,也都休想留在人间横行霸道,有我嬴秋镇守的这方江湖,谁人有胆子言无敌、称不败?侠以武犯禁,靠武力装-逼这件事,独我一人就足够了!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既不愿入天门当神仙,那就速来和老夫打一场——打输了,快快找个没人能瞧见的地界当你的缩头乌龟去;若不想憋屈的躲着,那也行,老夫的剑天上天下无人不可杀,大可一剑送你上路,赶快去投个好点儿的人家,再重新活一遭吧!”
旁边的魏颉惊讶得合不拢嘴,真正是心驰神摇、呆若木鸡。
此时的他,总算明白了嬴秋自称的那“守门人”三个字的背后,究竟蕴含了何其浓重霸气的含金量!
素来嗜酒的白发老头被那坛残酒勾引出了腹中的酒虫,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自言自语呢喃道:“得去整一坛剑南烧春来尝尝才行。”
剑圣嬴秋在魏颉的肩膀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相当赞赏的说道:“你小子练功倒也是真没偷懒,这第四阶的根基还算扎得挺稳当,不错不错!看样子离五阶脱俗境只差一点点了,这次靠你自己的力量来把这层关隘突破了吧,我也就不画蛇添足当这个好人了,祝你早日脱胎换骨哈,老夫去也!”
语毕,披穿白虎皮的老者化作一道白金色虹光,消失在了无穷无尽的苍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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