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埋头在魏颉的怀里尽力嚎啕着,忽有一连串不礼貌的刺耳口哨声从其身后传了过来。
脸涂黄蜡,眉须皆作浓金色的魏颉扭头一看,但见后头吹口哨的是几个长相猥琐不堪,容貌足可用“獐头鼠目”四字来形容的丑陋家伙,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厌恶之感,随即朝他们瞪视了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怎料那几个恶心巴脑的玩意儿极不知趣,被瞪了一眼后仍不停止那阵令人感到不适的吹嘘口哨,魏颉并不想惹事,又扭头过去,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原则,用自己都半句也听不懂的“西域语”,冲着那几个无礼之徒胡乱“叽里呱啦”地大吼了一通。
那几个丑东西听了这么一段怪腔怪调的“蕃骂”,当即变本加厉,不绝于耳的口哨声中掺夹了许多下作而龌龊的卑劣言语:
“哎呦呵,这一通鸟语,还真他-娘是西域来的人哎!”
“可不咋滴,你瞅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就知道,摆明了就是西边小国家的人嘛!”
“这外国小妞儿长得可真带劲儿呐!这腰身,这屁-股蛋儿,啧啧,真绝了!”
“哥儿几个可好久没开荤了,要不把这妞儿给抢了?反正又不是从天烛国来的狼蛮子,区区西域小国,好欺负着呢!”
听着此等粗鄙下流之词,许灵霜抽噎着停止了哭泣,神情转而变得愤慨、憎恶,薄纱遮住下半张俏脸,用那对露出来的通红眼眸瞪视着那群杀千刀的“登徒子”。
魏颉本就心下对他们那伙儿人极其反感,当听到了那句“反正不是天烛国的蛮子,所以好欺负”,登时气不打一出来,这般的欺软怕硬、畏强凌弱,中原血性男儿的大好脸面和浩然骨气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正咬着牙打算冲上去狠狠教训他们一顿时,忽的转念一想,靠至许灵霜的左侧玉耳旁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嗓音沉声说道:“小霜儿,你去赏他们一顿拳脚,只要不打死人就行,挑狠的来。”
少女仅是愣了片刻,继而点头应了句:“嗯,好。”
历经沿途苛刻而艰苦的修炼,此时的许灵霜已顺利“开窍”,炼化了半数本属于陆成霜的那颗硕大无伦的凝真金丹,本命真气已能在体内流畅自如的游走一个大周天,就这样拥有了“二阶跃灵境”的不俗修为。
魏颉曾经还处在一阶筑身境的时候,便能一下就将绰号“掼死熊”的刘开山摔倒在地,眼前那几个瘦不拉几的登徒之辈估计一起上都没法推动那个巨汉刘开山,而眼前这个被他们成功惹怒了的女性对手,却有着二阶的境界……
这下指定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身穿朱丹红霓裳小裙的蒙面少女缓步走上前去,她面色冷静镇定,姿态沉着稳健,显是一派“小宗师”的高手气场。
见其竟有熊心豹子胆敢上前来,那群该死的街头流氓愈加兴奋雀跃,哨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浑不怕死的叫道:“哎呦,瞧见没,那小妞儿朝咱们走过来了哎,咋的?难不成还想打人呐?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打得过谁?就算上了床也不一定能在老子的冲刺之下熬过三百个回合……”
那厮原本正叫得口无遮掩、狂妄自得,不知怎的,竟霎时闭紧了嘴巴。
令他顷刻间噤声的,是那来自少女许灵霜身上的惊人异变——
只见那名蒙脸女子怒目而视,攥紧左右双拳,拳面之上倏然覆盖了一层晶洁莹澈的华丽光泽,宛若七彩琉璃,又似羊脂美玉!
这“西域”娘们儿并非等闲之辈啊!
可惜,他们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眨眼间,一袭红光闪至,“砰”的一声,那个嘴贱提及床第之事的家伙胸口中拳,整个人弯弓如虾,就那么轰然倒飞了出去,肋骨断折好几根,吐出一地的猩红鲜血,转瞬便丧失了意识。
其余几个过足了嘴瘾的小流氓见到此般恐怖吓人的阵仗,无不骇得头皮发麻,各个儿拔腿就跑。
许灵霜既下定决心要出击动手,就断然不会给他们这个逃跑的机会。
红影疾掠,她雨露均沾的赏了那几个实在恶心人的家伙一人一下。
一人天灵盖遭受手刀凌厉劈落,脑壳内部巨颤,七魂六魄皆散至天外。
两人脖颈动脉要害处被金刚般坚硬的拳头猛然砸击,神识尽丧。
另有两人更是凄惨,下面那个“丑东西”被少女一脚撩阴踢中,真正是鸡飞蛋打,当场悲哀惨呼一声,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最后一人被许灵霜以轻功造诣追赶至了身前,腹部吃了威力不轻的一掌,五脏六腑如被铁锤捶中,疼痛已极,呼吸骤然为之一窒,颜面着地摔了下去。
朱裙少女三拳两腿-之间,即叫七名地痞无赖受到了应有的严酷惩罚!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与人动手,以膻中府海内的本命真气以及武学招式击退敌人。事后,许灵霜平复住体内奔腾不息的气机流转,元神逐渐安稳下来,她表情呆滞,待而原地懵然无言而立。
身披孔雀蓝绸缎袄子的魏颉走近上来,伸手搂住了花季少女那芊芊似二月柳树的腰身,柔声说道:“要上台去唱一曲吗?”
许灵霜甚感讶异,修长睫毛忽闪了几下,娇滴滴的问了句:“真的可以吗?”
魏颉爽朗一笑,拍着胸脯说道:“这有什么的?走着!”
两人飞身来到台上,魏颉从兜里掏出十五两银子递给了那个川戏班子的班主,表示自己别的不要,但求借舞台一用。那老班主手中捂着那块大银疙瘩,不自禁眉开眼笑,欣然答允下来,暂时撤去了演出川剧《绿袍传》的戏班众人,将那座戏台子大大方方的让了出来。
魏、许二人并肩立于宽阔平坦的台面,魏颉訚訚而笑,温言问道:“小霜儿,你要唱哪一首曲子?”
朱丹裙小丫头偏着头想了想,咧嘴一笑,叫道:“梁祝!”
魏颉毕竟曾跟着许老班主他们一伙人结伴过一段时间,同行期间除学了点戏曲的基本功和变调唱腔外,对滇戏里面的一些经典剧目也知悉了七七八八。和小霜儿携手共闯江湖的这段时间,跟着这位连《黛玉焚香》那种高难度戏码都能驾驭的滇戏前辈更是学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唱功本事可谓是突飞猛进、成长神速,距离“登堂入室”也相差不远了。
前段日子二人骑马行经一处烟火奇罕的幽秘山谷时,意外瞧见了两只相伴而飞,翩跹舞动翅膀的彩蝶,少女不由得兴致大起,非要和马背上的魏颉同唱一曲名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魏颉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两人一唱一和,于无人空谷中完成了一整段难度并亚于《黛玉焚香》的“梁祝”。小丫头嗓音美妙悦耳胜过丛林里的万千莺燕,一曲唱罢,白马周围竟然翩飞围绕了许多不同品种的华彩蝴蝶,场面壮观,堪称世间之奇绝景象。
舞台上的魏颉点了点头,淡然应道:“梁祝便梁祝了,反正又不是没唱过!”
“这次可不许跑调了!”许灵霜眯眼笑道,语气亲昵。
“这……我尽量吧。”魏颉撇了撇嘴,很是没有底气的说道。
这一次还是和山谷里面一样,没有任何管弦丝竹之类乐器的伴奏,二人立于台上,依旧只用肉嗓子高声清唱。
许灵霜自幼练曲演出多年,一曲唱罢能引彩蝶绕身,其功力之深厚自不必多言。魏颉天生嗓音温润,加之玲珑根骨傍身,禀赋奇高,学起东西来远比常人来的快很多,即便是“梁祝”那种程度的困难曲子,练过一两次以后也就差不多熟练了,况且负责饰演梁山伯这一台词相对较少的男性角色,对音调是否足够婉约悠扬倒也并无过高要求,还不至于逊色身边的那位女性搭档“祝英台”太多。
“一年春事,桃花红了谁。
一眼回眸,尘缘遇了谁。
三两艳事,谁言年少恩爱总白头。
钟情事,死方休,莫言轻狂,点点谁人负。”
一曲唱毕,台下观众无不听得瞠目结舌,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更有不少看戏的百姓心中暗自感叹道:“娘嘞,西域人都这么能歌善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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