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红绢裙的丰满女子手持两柄亮晃晃的剔肉尖刀,嗓音不自觉的发颤:“他……他怎么回事?!”
那个分明服下了“断肠散”,本来肚肠寸断而死的蓬发男子,眼下正舒服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鼾声不断。
显然,那份足以令一头庞然巨兽在短时间内毙命的恐怖剧毒,并没有对这名穿有肮脏囚服的魁壮大汉造成什么影响。
否则,他焉能睡得如此香甜?
妇人胆怯地推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小声催促道:“老张,你上去看看。”
那个姓张的男子犹豫了一会儿,勉强鼓足勇气,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了上去。
在男子离大汉仅有不到半丈距离的时候。
那个睡觉打呼噜的古怪家伙醒了过来。
“咔嚓!”披发大汉稍微一挣,手铐尽皆断裂。
两臂轻轻一撑,特制枷锁就那么碎了一地……
铁块是这么脆的东西?!
张姓男子及红裙妇人都好似白日里见着妖魔鬼怪了一般。
囚服汉子打了哈欠,又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将身上的稀烂束缚尽数抖落在地。
换得一身轻松。
他扭头看向旁边两名官差的尸体,嘴角上扬,笑着骂了一句:“好死。”
转而冲仍然躺在地上的青衫剑客说道:“小兄弟,别装了,快些起来吧,地上多脏啊!”
魏颉见自己被当场拆穿,也微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拍掉了沾在青衫上的灰尘。
挺身而立者。
青衫公子,与囚服大汉。
这一下,那对开黑店的夫妇,吓得几乎连魂魄都要飞出躯体了,两腿不住的打颤,站也不是,逃也不是。
脸上刻有两行金印的大汉瞧着魏颉,淡淡一笑,问了句:“小兄弟怎么称呼?”
魏颉知道面前此人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便不再使用化名,如实报上了自己本来的名姓。
披头散发的脏汉子“嗯”了一下,其眼神依旧一片“死寂”,毫无生机可言。
他不过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姓古,单名一个道字,江湖人称‘刀老二’。”
此言既出,魏颉顿时身躯一震,睁大眼睛盯着这名并没有比一个乞丐体面多少的魁硕男子,惊声道:“您……您就是有‘刀神’之称的武林泰斗,古道古大侠?!”
大汉的眼神仍旧落寞,他语气平淡而无波澜地说道:“都十年了,江湖上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啊,不容易,不容易啊……”
魏颉汗颜,心道:“如此大名,想忘记恐怕更加为难吧!”
十年前,江湖之上有两大堪称举世无敌的用刀高人。
一人佩刀唯我独尊,一人腰悬名刀天净沙。
关昭,与古道。
两位震古烁今的刀法宗师相约于泰山之巅展开比武,为了争夺“刀道圣人”的光荣称号。
最后那一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旷世大战,以关昭的胜利宣告结束。
由于两人打得实在太过精彩,所以世人在将“刀圣”的美誉冠给关昭的同时,还给古道起了个“刀神”的霸气名号。
但因为刀神毕竟是落败的那一方,武林中的一些人甚是不以为然,对应关昭的“关老五”之称,也给古道起了个难听的诨号,叫作“刀老二”。
管你是不是刀法通神、盖世无双,但凡你输给了关昭,你就永远是个“天下用刀第二”。
只要你不再去挑战刀圣,并一雪前耻,那你这辈子都永无出头之日了!
姓古名道的魁梧大汉朝那对呆若木鸡的夫妇说道:“这世道不景气,百姓动辄连饭都吃不上,你们出来干这种勾当我也能理解……哎,不杀你们了,快把店里的好酒好肉通通端上来!”
顿了顿,沉声补充道:“若再敢往里头做什么手脚,你们的下场就会像这堵墙一样——”
说完对着西面的墙壁推出了一掌。
“嘭”的一声轰响。
整张西墙上登时出现了一个右手形状的巨大空洞!
有夹杂着黄沙、石子颗粒的西风从外头猛灌进来。
见到这般惊世骇俗的一掌,那名胸脯饱满的女子耳膜震撼,吓得是两腿抖个不停,幸亏有她男人在一旁搀扶,才得以顺利回到了里屋去。
不多时,一男一女端着几大叠牛肉和几坛子上好的酒水走了出来。
看着新鲜的切片牛肉,刀老二食指大动,也不愿用筷子,捏起一块就往嘴巴里送去,没嚼两下就吞入了肚子里面,赞声道:“好吃,继续去做,有多少做多少,包子也要!”
那对黑店男女为了苟全性命,只能不停地进出里屋,端出一盘又一盘好菜。
“哦——”披头散发形如乞丐的古道喝了一大口的酒,朗声叫道:“舒坦啊,真他-娘的舒坦!”
瞧着这位搞不好是当今武林的用刀第一人,同坐一桌的魏颉心里回忆着那位如同田间老农般的刀圣关昭,以及喝醉了就躺在犄角旮旯里睡大觉的剑圣嬴秋,腹中暗道:“唉,这些个绝世高手怎么一个个都……都这么没有潇洒风度啊,真是让人心生幻灭啊!”
刀神整张嘴都塞满了牛肉,腮帮子鼓了起来,他见魏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遂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不吃啊?怕里头有毒啊,放心,不会的,他们没那胆子再下毒了!”
前辈既然不用筷子,魏颉便也伸手拿了片黄牛肉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
“喝酒啊,光吃肉不喝酒,那可没滋味儿!”古道颇为热情地把一个酒坛子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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