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一家三口,显然还是属于情况较好的。
起码有水生这个壮劳力,身强体健,而且离家的时候还带了一小块口粮。
老母亲也足够坚韧,哪怕双腿都已经饿的浮肿,走路都开始打飘,依旧咬着牙跟了上来。
只有实在忍不住倒地的时候,才会允许儿子背她一段路。
三人就这么相互扶持,竟然真的撑下来大半路程。
但也仅此而已,剩下的百里路看似近在咫尺,却是最艰难的一段道路。
沿途的虫子、杂草、树叶都被人吃光。
几乎等于饿着肚子走上着百余里。
除了水生一家,大部分家庭根本没办法全乎着走完这段路。
就比如前几日,水生亲眼见到一名妇人挥泪安抚着幼儿。
等幼儿好不容易忍着肚饿睡着,妇人便随着丈夫离去,一步三回头,满脸的依依不舍。
半晌后,丈夫才带着一袋糙米回了住所,煮米喂给幼儿。
水生一开始还以为是丈夫将妇人卖给他人,当作暗娼或仆人之类的。
但老太太却是饱经世事,似乎早已看透,麻木的叹息一声:
“傻孩子,那是卖米肉。”
米肉?
水生下一秒便反应过来,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太太轻抚着儿子后背,唏嘘道:
“你这娃还年轻,我像你这个年纪之时,正是挨饿最严重的年岁。”
“如今过了二十年太平日子。谁成想,到老又碰上这么一轮。”
“你说这人,活到什么日子才算个头。”
随着时节越来越难过,一路上各种惨状接连发生。
什么父亲独自带儿,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儿子不见。
四处找寻之后,只看到不远处几个人围着一锅肉汤大快朵颐。
要不就是为了换两口吃的,干脆卖掉自己一条胳膊。
至于什么易子而食,那更是司空见惯。
一开始水生每次见到还都会干呕不已。
但到后面,水生也终于对此感到麻木。
只是每晚睡觉都不会睡死,稍有风吹草动,便要猛然惊醒。
也不允许母亲与幼儿离开自己视线片刻。
就在漫无边际的北方难民赶路之际,却听一声炸雷般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声音中气十足,绝不像饿了半个月没沾正经粮食的模样。
“新野布坊宋掌柜打赏,各位乡亲父老接着!”
只见江边驶来一艘大游船,船板之上站着八名仆从。
簇拥着四大桶满到冒尖的铜钱。
随后,八名仆从竟然直接顺着江边,大把抓起铜钱朝着灾民撒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是铜钱砸在石头上的响声。
顿时让麻木的难民焕发了些许生机。
这可是实打实的大钱,哪怕粮价再涨,这些大钱也是立马能换来大把大把的粮食。
一阵哄抢过后,几乎所有难民都捡到了不少银钱。
拿着这些银钱,也足以到附近的州县换来不少口粮。
难民们重新焕发希望,纷纷涌起一股力量,跪在地上磕头,千恩万谢。
船舱里面的宋掌柜也是满脸笑意,差点乐开了花。
“去告诉难民,要谢就谢咱们的徐风先生,多亏他老人家一片仁心,才能让这些难民有一条活路。”
“顺便说一句,要是他们以后想赚大把大把的钱,就来我的布坊找活计,管吃管住!”
他是商会负责布匹生意的掌柜,生意如果能越做越红火,他不仅能分到一笔不菲的分红。
还能受到重用,甚至可能成为掌管一地分会的分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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