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诧异的人换成了延和帝,他看着言徵,眼神中又是惊诧,又是欣慰,“你居然猜到了这个?”若非察觉出了什么,他也不会这么问。
延和帝脸上神色轻松了些许,坦然承认道, “没错!那两万多的骁龙骑确实是暗中得了你父亲的军令,阵前直奔敌营而去,却是在中途从密林折返,从他们熟悉的通道绕远路,回到了大宁。之后便一直留在你父亲事先安排好的地方藏匿了起来,这些年, 他们一直未曾懈怠过,练兵布阵, 日日不辍, 一有机会,便会上阵杀敌。北狄在厉兵秣马,我们也未曾松懈半日。雪庵啊,你父亲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一支锋利的尖兵,半点儿不输当年他的骁龙骑,定能随你一道所向披靡,让北狄人闻风丧胆。”延和帝说着这些,居然也是双目闪亮,透出两分少年人的血性意气来。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言徵心跳如擂鼓,知道这是当年萧衍布下的一子暗棋。既然那些人坐实了他与骁龙骑的谋逆之名,余下的那些骁龙骑即便留下,要么不得善终,要么是宝刀封匣,束之高阁, 倒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化为一把隐在暗处的利刃。这样,既保存了实力, 来日还可出其不意,给敌人致命一击。
“是在蜀地吗?”言徵略一思忖,便已经猜出了萧衍布局的脉络。蜀地偏安一隅,山高水险,又远离权力更迭的上京,最适合藏人练兵。
加上蜀地将领何重从前不服萧衍,与他当众大打出手,萧衍半点儿没有客气,将他揍了个鼻青脸肿,两人可谓是结大了梁子,恁是谁只怕也没有想到,生死攸关的时候,萧衍会将自己的骁龙骑托付到明显不对付的何重手中。
却哪里知道,何重此人虽是性情鲁莽,却也最是耿直仗义。他起初不服萧衍,是觉得他一个小白脸模样的,会打什么仗,不败战神之名不过被人吹捧罢了。可被萧衍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之后,他反倒服了, 觉得萧衍是实至名归。
而他一旦服了,便对萧衍甚是佩服, 两人私底下常通书信,讨论兵法谋略。旁人只当他们是不对付的仇敌,却哪里知道人家根本就是莫逆之交。
不过也幸亏有这么一个人,否则,萧衍这一步暗棋哪里能布的这般顺利。
“陛下有与何将军联络的方式吧?能否让他秘密带兵北上?”言徵沉吟片刻后道。
“你是担心清远伯狗急跳墙?”延和挑眉问道。
“不是担心!而是一定!”言徵神色平淡,语气却是笃定。“我暗中撒网,让人关注着无回山兵械的流向,找到了清远伯藏匿在湘南一带,密林之中的一支私兵。那里看守很是严密,我的人怕打草惊蛇,只敢隐在外围盯着,几日之前,这军营里突然有了动静,看样子,怕是要整军拔营了。”
“骁龙骑既是在蜀中,若是不动,怕是来不及。上京城中京卫大多数都是养尊处优,若对上真正训练有素的兵将,只怕不堪一击。何况,清远伯经营多年,各处怕都设有他的暗线,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延和帝听着这些话时,便是蹙着眉心若有所思,待得言徵说完,他拉开了手边的柜子,取出一封明黄的手令,直接递给言徵道,“这是朕的手令,除了蜀中何重那里,还有这上京城中,朕也允你便宜行事,京卫、禁军任你调动。”
言徵眼波一颤,自然知道这手令意味着什么,心下触动,却也不过迟疑一瞬,便是双手伸出,郑重接过了那封手令,道了一声“是”。
“雪庵,上京城还有大宁的安危,朕便托付于你了。”延和帝微微一叹间,意味深长。
“臣定尽力而为!”言徵却仍是谦逊温和,“这些时日上京城中有疫病盛行,请陛下下令关闭宫门,严防出入。臣在外,怕沾染了污秽之物,近来若非必要,便不会再随意出入宫闱了,还请陛下与诸位贵人多多保重。”
“朕知晓了,你自管忙你的去,外间诸事驳杂,劳你多费心。而且,亦要多多保重自己,可知晓了?”后头的这些嘱托却更似一个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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