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非常抱歉,我最近还有一桩急事需要解决,暂时的确是抽不出来任何时间了。”
看着满面诚恳的苦说,达利斯虽然心中急躁,但也生不出半点恶感来。相反,因为刚才长时间的追问,他对于这个彬彬有礼的大师还带有一丝愧疚感。
最终,达利斯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脸上的遗憾还是丝毫未减:
“若是有您这样厉害的人相助……唉,您此次不能前来帮忙实在是太可惜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苦说脸上一直都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他微微低着头,即使达利斯一再的追问,他脸上也没有出现过半点的不耐。
灯火的光亮照在苦说的脸上,使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变的模糊不清,窗户并没有完全关上,微风通过窗口吹进屋内,将油灯的火焰变得飘忽不定,苦说的眼眶和嘴唇都随着火焰一起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苦说凝视着桌上的油灯,他的眼帘低垂,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许久后,他从袖子里伸出一只手,将油灯向前移了移。
窗外的天色早已是漆黑一片,现在就连淡淡的月光都已经被乌云所笼罩,院内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
苦说向达利斯拱拱手,缓缓地站起身,然后拿起桌上的灯油,将灯罩中的油慢慢添满。整个过程不紧不慢如同行云流水,虽然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却做的极其轻松自然,仿佛练习过千百遍一般。
达利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流畅、细腻的肌肉运动,要知道,他对于自己的见识可是极为自豪的,但苦说的手法已经超出了常人太多,达到了一个达利斯从未想象过的境界。所以一时间他恍惚了一下,呆愣在了原地。
“天色不早了,贵使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旧庭虽小,落脚的地方还是有的。”苦说的声音打断了达利斯的呆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委婉送客礼。
达利斯清楚自己此次任务已经没有希望了,也就光棍地点了点头,干脆地答道:
“多谢多谢,那就麻烦大师了。”他不再啰嗦,拱了拱手就站起身来。
“这边请。”苦说微微低头,提上油灯,轻轻伸手打开了过道边的一扇门,将达利斯引了进去。
“大师晚安,那么再见了。”达利斯对他招了招手。
“……”
苦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脸上还带着刚才那种温和的微笑。礼貌地点了点头,苦说将房门轻轻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达利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毕竟是人家有事,我也没什么办法。”
他耸了耸肩,看向了屋内的布置。床铺都是铺好在地上的,看样子是早已准备好的,摸上去没有一丝灰尘。
经过几天的跋山涉水,达利斯早已筋疲力尽,他随意地躺在地铺上,连衣物也没有脱,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嗒、嗒、嗒……”
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黑暗中的油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苦说正在院中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步伐很是奇特,每一步的跨度都不一样,但却又好像都走在了一个奇异的支点上,平稳至极,极其玄妙。没过多久,苦说就走到了一栋比其他房屋都要大上一倍的屋子之前,那屋子的前方立着两桩石柱,房檐上还挂着一块精美的匾,上面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苦说大殿”
“吱呀——”还没等苦说走近,屋子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苦说也不惊讶,还是那样提着灯稳稳地走了进去。
待他进去之后,大门又迅速地合上,院内又恢复了寂静黑暗,再没有了丝毫的声响光亮。
屋内跪坐着两个人,他们见苦说进来,一同低头行礼道:
“师父。”
“父亲。”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给达利斯开门的戒,另一个人在向苦说行礼时称他为父亲,这应该是苦说的儿子,慎。
苦说摆了摆手示意二人无需行礼,他在两人面前站定,也跪坐了下来。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戒和苦说都平平稳稳、古井无波,倒是慎有些耐不住寂寞,他看了看面容肃穆的父亲,又瞧了瞧低头不语的好友。
许久,三人都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慎先没了性子,他瞅了瞅身边的两个木头人,捂着嘴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略显严肃的气氛,然后向苦说问道:
“父亲,你刚才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那个特使呢,您现在明明没有任何的事情需要处理啊。”
戒也是快要憋不住了,见慎开口,他也跟着问道:“的确,师父,特使说的那件事已经达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为什么我们不去帮忙呢,哪怕无需报酬,是单纯的为了黎民百姓,咱们也绝不能坐视不管啊。”
苦说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二人的问话,他脸上还是摆着那副令人感到温和的淡淡微笑:
“戒、慎,你们心急了,还记得我早就教过你们的教诲吗?处事不惊,方成大事。”
“弟子(孩儿)一直谨记在心,从未忘记。”虽然慎和戒都很礼貌地低下了头,但两人的脸上还是写满了疑惑。
苦说微微一笑:“你们有认真听那位特使说的话了吗,他当初描述的那个怪物是什么样的?”
“这……”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不怎么清楚。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戒先开口道:
“那位特使是这样描述的:‘那个怪物极其残暴,所过之处无论人畜都会变得支离破碎,尸体被炸散或是碾碎,各种各样离奇的死像惨不忍睹。而且千奇百怪,异常恶心恐怖。’”
苦说听到这时,微微颔首,随后又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们都从中得到了什么讯息呢?”
讯息?慎和戒又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还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疑惑时,都不禁苦笑起来。
“你们啊……”苦说看着二人,也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将平放在膝盖上的手交织起来,缓缓解释道:
“无论人畜,尸体都是被炸散或是碾碎的,那么说明这绝非是大自然的力量,可能是巨兽的魔法吐息和践踏,也可能是人为的炸药,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一个恶魔在那里作祟。但是那特使有一句话没有说清楚,尸体虽然残破,但却并没有被吃掉,那么就排除了这是一只野兽的可能。显而易见,只有剩下的两个选项了。若是恶魔,那还好说,咱们去找找线索就能光明正大的逮捕它,但若是人类……”
“不可能啊父亲,那样残忍可怖的行径怎么会是人类所为呢?这一定是某种邪恶的存在才对啊。”听到苦说的解释,慎有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他无法想象如此恶劣的事情怎么会是人为所致。
苦说看着自己这个急性子的儿子,又缓缓摇了摇头:
“的确,那只有可能是一个恶魔,但是有的恶魔,是会披着人皮面具的。”
声音平缓而清晰,但意思却不清不楚。
“回到刚才说的,若这是人类,或是一个具有智慧的恶魔,他知道我们要来,定会藏匿起来。我们的名声太大了,这对于侦查工作来说是一个极其致命的弱点。如果我们毫无准备,大摇大摆的就进入芝云行省,你认为这个恶魔有多傻才会被我们抓住?”
“……弟子(孩儿)知错了。”
一顿解释下来,慎、戒二人都对苦说心服口服,随后也是不免一阵后怕,若刚才真是立即答应,恐怕不仅抓不住南部的那个恶魔,自己还可能会因此受到致命危险。
苦说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说完话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他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吩咐道:
“明日起你们就开始收拾需要的行李,咱们打扮成游商模样,四天之后我们立刻进入芝云行省境内!”
慎和戒面面相觑,慌忙答道:“是。”
苦说自顾自地提着灯走出苦说大殿,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已经缓慢地散开,明月与星辰又重新出现在了天空中。
苦说注视着月光,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变的温暖笑容,只是他的眼底,永远都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空洞。
“均衡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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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但不知道为何,我对于教官口中的那个考核忽然有了一些别样的感觉。
那是激动、忐忑、期待又或是……一丝丝的恐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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