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秉性是琼是再清楚不过的,认准了的“公义良知”,即便是再大的权威——如果仅仅只是“权威”的话——是很难令其妥协的,除非是能从经义道理上说服他,或者不试图说服,只是从别的有利角度暂且劝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不是琼这几年逐渐掌握了家族实权,又特别对这个庶弟的才情欣赏有加,或明或暗给予诸多照拂按范宁的性子和出身,恐怕得多吃不少苦头。
不过今天,范宁的表现倒是令她意外。
“那表个态吧。”琼说。
范宁当即按胸发誓:“你要逃避少年的私欲,同那清心祷告主的人追求公义、信德、仁爱、和平。惟同那愚拙无学问的辩论,总要弃绝。因为知道这等事是起争论的。然而主的仆人不可争竞,只要温温和和的待众人,善于教导,存心忍耐。”
“???你这算是什么表态?”琼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
“回姐姐,是《提摩太后书》2:22,2:23,2:24等处所记的教导训诫。”范宁表情如常,一如既往地援引经义。
“”
琼的胸口忍不住上下起伏了几下。
“经义是虔信的经义,但你觉得在谈论这个问题时,援引是否恰当?‘同那愚拙无学问的辩论’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一开始你道什么歉?”
“我是对您道歉。”范宁说道,“因为事情引您挂心劳神,我没有对别人道歉。”
“”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半晌,她示意一位女侍走来,却是持着杯盏,给范宁斟上了一杯红葡萄酒:
“喝掉。你脸色像地窖的苔藓。”
“修士必不可宴乐。”范宁摇头,“喝浓酒的,必以为苦。”
“现在不是宴酒,我是你的领主,喝。”
范宁无奈端起酒杯。
琼见他这副不情愿模样,本以为只会浅抿应付了事,结果范宁却一大口直接咕咚下肚,于是她知道范宁终究是少年心气犯了,再想想刚才范宁那句“道歉又不是道歉”,生气之余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声音终于略微温和了点:
“我当时费尽心思把你送到修道院里去,就是知道你这性情,在家族的权力倾扎里落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凭着音律和思辨的天赋,去领受义路上的福音。”
范宁盯着桌面承认:“我现在能获得如此尊重和地位,都是因为姐姐照拂。”
“你也不用自谦,我需要考量和照拂的人很多,但每个人得到机会后真正成长成什么样子,结果天差地远。”琼伸手拨弄着拜占庭琉璃瓶里的杏花,“如今默特劳恩地区局势变幻,在未来的几年里,很难说清楚走向如何,而家族这一代的年轻同辈里面,真真正正的可用之人,我暂时没看到,你明白我意思么?”
范宁点头。
“这次‘辩经’的事情多半就罢了,家族和图克维尔主教的关系,素日维护得不错,别人把事情反映到他那里,他对你发出问言,也是为了给下面人一个交代。你的陈奏很有水平。”
“复活节仪式在即,更重要的是你的圣乐创作委托,好不容易运作得来的机会,届时图克维尔主教也好,还有毗邻的维罗纳教区的克里斯特弗主教也好,都将受邀亲临现场观礼,不要再增添变数,这点也明白么?”
“明白。”范宁继续点头。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
“那,告诉我你的规划想法。”琼拿起未沾墨水的孔雀羽笔,在桌面上虚描出圆圈。
“默特劳恩教区的圣乐总监一职,老总监已在病榻濒死,职务近期就会空缺出来。”
“接任的竞争对手方面,他的侄子正在觊觎,此人五音不全,只是其父掌控着赎罪券分销门路还有一位供职于领主城堡、叫阿多尼斯的乐师,据称上面有支持者,但经打探,所谓支持者只是那位权势有限的小少爷”
“因此,都不算大的阻力,默特劳恩教区是尼西米家族自己深耕多年的地盘,加上你的神职经历与之般配,只要你自己在这次复活节有良好表现,家族有六七成把握扶持你坐到这个位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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