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往床上扫了一眼,见宋昀盼还在睡着,遂消无声息地走到白檀身边儿坐下,拿起笸箩里的针线坐了起来。
白檀淡淡看她一眼,见青杏眼角泛红,显是刚刚才哭过一场,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见着她了?”
青杏穿针引线的手一顿,一滴泪珠滴落在手背上,她像是被烫着了似的连忙擦掉,“嗯……”
这次二奶奶险些小产的事,不仅仅是杖毙了一个春燕。
涉及二房的长子嫡孙,苏二太太震怒之下,直接就命人把当天涉事的所有丫头婆子全部绑了关进柴房里一个个审问。
灵儿素来乖顺,怎么好好地就能逃过针线房这么多双眼睛跑出去,且还好巧不巧地跟苏三太太撞个正着?
这要说不是有人从中内应,是万万不可能的。
苏二太太也是管束内宅的老手了,底下更是一帮子能人,这种事处理起来自是手到擒来。
且如今眼瞅着苏三太太这颗大树说倒就倒,从前风光无限,比府里不得脸的主子还要体面上三分的春燕姑娘更是说打死就打死了,下人们就算再蠢也知道现下的风向已经变了,不等对她们用刑,一个个争先恐后,跟倒豆子似的恨不得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倒出来……最后很快就查到了宋昀盼身边的青橙头上。
原来那青橙自打在宋昀盼这儿受到冷遇,愤愤不平之下就生出些别的心思。这些心思不知怎么就被苏三太太给知晓了——
针线房薛嫂子是原先管着厨房的徐婆子的干女儿,这两人狼狈为奸,故意把灵儿弄出去交给三房接应的人,又故意装作是冲撞了苏三太太的假象……
要依着苏二太太,这等卖主求荣的东西,便是不打死,也要卖去最下等的窑子,连带着一大家子都要跟着遭殃。不过念在宋昀盼这胎才刚上身,又正是不稳的时候,权当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苏二太太只叫人把那青橙打了二十大板,就开恩叫她哥嫂把人领了回去。
只是青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即便是跟了宋昀盼这么个窝囊的主子,可也从没受过什么亏待,平时宋昀盼更是连半个指甲盖儿都没戳过她们,养得这些贴身伺候的丫头个个身娇肉贵,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娇嫩几分。
如今青橙生生受了二十板子,别说她一个女子,便是身强体壮的小子都未必受得住,直把这丫头打得死去活来,血肉模糊,被拖出去的时候,已经跟血人一般。
青杏今天去看她,见她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说什么也只知道哭……
青杏吸了吸鼻子,更声道,“我,我原是想去问问她,奶奶对咱们这么好,她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青杏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我瞧她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都化脓了……心里又难受得不行……”
白檀皱眉道,“难道她哥嫂没给她请大夫?”
青杏摇摇头,“她嫂子恨她拖累了他们,拦着她哥哥不许请大夫,她老子娘又在庄子上,如今虽太太开恩放出去,却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
白檀看了眼她光秃秃的头发和耳朵,淡淡道,“所以你就把首饰给他们了?”
青杏一顿,咬唇道,“姐妹一场,我,我也是想叫她剩下的日子好过些……至少有口热汤热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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