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男主人海胆,长年卧病在床,女主人叫海星,二十几许人,颜容举止颇有风韵。虽然生活艰难,海星的脸上却一直洋溢着一种敦厚沉稳的笑容。见众人上门,海星十分热情地招呼,然后又跑前跑后地帮大家在各处厢房中落脚安顿。
此后海星很快在厅堂中端上了晚餐。以陆家村的观点来看,这民宿的晚餐自然非常简陋,只能算粗茶淡饭。只是这些食材,都是真正生长在偏远荒山的蔬菜野味,自有一种独特的天然清香,再经过海星的一双巧手调制,众人这顿晚饭都吃得格外香甜。
在近来连轴转般的血雨腥风过后,陆凌尘这几人也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用过了简单却有滋味的晚餐,大家便各自去这个宁静的村落中散步休闲。
陆凌尘四处闲走了一阵,大概在戌时之初,便又转回到村中心那棵古老的丁香树前。红蚌村的丁香树下,有一个露天的酒摊,远远地陆凌尘便看见,杜语琪正在酒摊的一张桌边小酌。
“杜师姐,在喝酒吗?”走近了,陆凌尘跟她打招呼。
“嗯……凌尘,来,坐这里,你也来喝。”显然杜语琪已经喝了一阵子,面色酡红。
“好。”
陆凌尘也不客气,从别的座位上拖了张条凳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桌上下酒之物,只有一盘盐渍青豆,便回头跟那个摊主大叔叫道:“有五香花生吗?给咱来一碟!”
“好嘞!”
五香花生这么经典的下酒物,酒家自然是有的。顺便,酒保又给添了一副杯盏碗筷。
“啧……”
用这粗陶小酒盏,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陆凌尘却发现,这酒清美甘醇,滋味柔绵,竟是平生从未喝过。
“大叔,这是什么酒啊?滋味不错啊!”
“月见酒。这是后山的一口泉水酿的,传说是从元始门仙峰上沥下来的雪水,酿出酒来,自然好喝。”
“哦!为什么叫月见酒?是那口泉叫月见泉吗?”
“那倒不是。那口泉本来没有名字,倒是因这酒,叫月见泉了。月见酒的得名,是因为我们村子的人喝这酒时,都像你们两位现在这样……小后生,你现在看看酒杯里,有什么?”
陆凌尘低头一看:“呀,是月亮!我懂了!”
陆凌尘看了看杯中,想了想,不禁笑了起来:“看不出,这小小一个山村的酒水,取名还有这样的巧思,不错,不错。不过大叔,月初月末时,并没有月亮,这酒恐怕就不名不副实了吧?”
“还是月见酒。”朴实的乡村酒摊掌柜,这时狡黠地挤一挤眼,“即使天上没有月亮,端起我们这杯酒啊,你总会想到它曾经盛着月亮的样子。这时候的‘月见’啊,是用心去看的……”
“凌尘,你听听,”这时杜语琪说话了,“这意境,多美……”
“是啊,杜师姐。今天这月见酒,倒是不须用心看,用眼看就可以了。”
当此之时,正是明月朗照,清风徐徐;陆凌尘品着手中的月见酒,面对着这么美丽的师姐,再体一体会舌尖、肺腑中酣然微醺的滋味,便觉得就算是天上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了天上,陆凌尘便抬头看一看天,见此时的夜空犹如一整块深蓝的粗布。这块粗布的四围下端,好像刚浸了水,显出一种更深邃的蓝色。那是游离在山川壑涧中幽渺深沉的暮霭颜色。在这块浩大天然的深蓝幕布上,那一弯明月便宛如水银一痕,在深沉的夜色里散射着灿烂光明的光色。
https://xianzhe.cc/book/41433/11623917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