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见到他们二人,就知道是谁,立刻起身笑吟吟迎上来,伸出手一一握手。
陆晓齐握着他的手,着意感受了一番,暗暗放下半颗心来:这位李总身上并没有不好的玉灵气息,至少他不是受害者。
李总奉上自己的名片,陆晓齐扫了一眼,他叫李涣,产业不少,妥妥的富商。
陆晓齐见到这位,第一眼就觉得他跟黄福不属一路。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酒肉亲。
黄福的笑容,高糖分到让人怀疑他是否另有所图,即使最后证实他并没有,心中依旧浮现出“蓄意讨好”这个词语,属实用力过猛了。
眼前这位李涣就合情合理多了,他与自己始终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
衬衫西裤,身材高大四方脸,眉眼仁慈,眼角皱纹里藏了些风霜,但依旧宽和待人;第一次见面,礼貌和气中不失身份感,倒茶端水也是有身边一个端庄的服务员做的,他始终微笑,并没有给人压迫感。
“李总原来是喜欢鱼啊?”陆晓齐用惯了的自来熟。
李涣呵呵笑道:“做生意的,都希望财运亨通,存水生财,年年有余,图个吉利罢了。让二位见笑了。”
陆晓齐有心套话,便说:“哎,我的意思是,我以为跟黄总打交道的人,都喜欢玉,比如侯爷,没料到,您不仅身上没有玉,连这么气派的办公室,也没有什么玉石摆件哪!”
苏来时看看陆晓齐,觉出他话头奇怪,了解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李涣听见说到黄福,连连点头称赞:“他啊……他是个真正配得上美玉的君子,吾辈楷模,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
这话外人听来像是半真半假的奉承客气话,陆晓齐却看出来他是真心佩服。
苏来时一再表示感兴趣,想要听听黄福大佬的过往,李涣拗不过便悠悠回忆,原来当初盖这个酒店的时候,地皮很是困难,李涣想要拿到几乎无望;黄福就从中斡旋,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起死回生,让这黄金地段被李涣用不高的价格竞拍到了,帮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忙。李涣对他的感激无以言表,就主动把他写进了股东名单,可黄福从来也不肯收他的红利,因此黄福自己定的房间,都是免费的。黄福招待的朋友,也都是贵宾待遇。这一点,黄福倒是没有推辞,他李涣心里多多少少踏实了一些。
苏来时这两天在老侯那里早已经听了不少对于黄福的夸赞,今天又听李涣这么说,不禁神往:“高山仰止啊!在线求怎么做黄总知己……”
“那,酒店盖的时候,您跟黄总一定是好友挚交了?”陆晓齐问道,若不是好友,怎会鼎力相助。
李涣摇摇头:“抬举了!黄兄,首先是我父亲的朋友,那件事情之后,我见他为人仗义,豪爽坦荡,不禁引以为友。承蒙黄兄不嫌弃。”
此时三人一齐抿了口茶,似乎都在回味,感慨黄福此人品行世俗罕见,结交到就是祖上有德。陆晓齐觉得此时如果再进一步探问李涣父亲与黄福的事情,就有些不知所谓了。于是东拉西扯了几句。
“我看到很多生意人供奉文武财神,怎么李涣在这里反倒供奉一尊观音大士呢?”
哪知陆晓齐无心的一问,却让李涣神情黯淡下来:“家父如今抱病在身,我又不懂医术,只能把他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在这里办公的时候,求求观音菩萨,请她保佑保佑我们这个家。”
陆晓齐心下说,你这样的富商也要观音庇护,底下的老百姓他们该找谁呢?这是想起了在青桐巷的小女娃,不知最近吃饱了没有。
他心想众生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命。正要再多问,李涣的座机响了起来。
李总匆忙去接,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啪的挂了电话连连抱歉:“本来二位赏脸共叙,鄙人当好好作陪。可刚才疗养院说家父走失了,我现在要去找他,两位,今日先失陪,回头再恭请了!”说着吩咐服务员招呼陆晓齐他们,就要疾步出门。
陆晓齐一听正中下怀:“李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也去帮您找找!”
李涣神情紧张,不假思索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一同下楼去停车场。
司机开车时,李涣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二人看了一看,那是个眼睛笑成一条缝的老头儿,虽然面容瘦削,精神矍铄,露着白白的牙齿,戴着毛呢帽子和围巾站在小区健身器材上,瞧着挺喜庆的一个老人,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陆晓齐说他看着还不错的时候,李涣叹了一口气:“每年都做体检,身体一直很好,渐渐地就开始不记事,前一阵子刚被诊断阿兹海默症,今年不过七十多岁,就快要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识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早年夭折的我家的大闺女……”
他低下头抹了抹眼角,陆晓齐知道他在哭,就把脸转过去,假装没看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太过要面子,这李涣是个慈父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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