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曹锦儿仅仅矮上丁前溪些许,她穿着丝绸长裙,因为急急小跑此时翻飞的裙摆甚是好看。
细细的眉红红的唇,因为跑动太快稍显苍白的小脸映着柔弱的可爱。
少女唇上胭脂红,发有清香绕指柔。
小鼻子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少年望着眼前落落大方的明媚少女,时常会想,要不就认命吧…
少女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裙摆,神秘着将头发伸近少年的鼻子下面,有碎发挠着痒痒的,香香的。
“前溪哥哥,镇子上李记胭脂铺上新出的这小玩意,说是叫什么头油,啊,桂花味的都要卖上一两呢。”
少女得意还含羞,脸有微红。
“我求了娘好久的…很好闻的。”
“前溪哥哥,就买这一小盒好了,以后我嫁给你了,就舍不得买啦。”
少女说到此处,面色期待,仿佛有些东西在少女心上就是那最好的,“毕竟好贵的…”
“前溪哥哥…娘让我喊你回家吃饭啦。”
少年久久无言,只是紧紧的将那娇羞少女,拥入胸前。
一个廊桥两只伞,微丝细雨入眉头,只盼两鬓齐白,握手无愁。
…
…
下桥路过一算命摊子,这摊主是个目盲道士,丁前溪记忆里,这位云游至此的目盲道人,在小镇已经待了已经有五六年,模样还是那副样子,对谁也都和和气气的,就是有一点,倘若是攀着关系摸骨算命想少上那么几文钱,万万不可能的。
有意思的是,摸骨先生只拎两个板凳,连那桌案也无,更没有其他算命先生那种,桌案上拥簇着一百零八支竹签的签筒,从来无人抽出最坏的签,也没有那最好的签,抽签问命,其实很多时候,可能安慰大于实际作用罢了。
若是逢年过节,小镇上不识字的人还会到目盲道人这里讨个对联,又或者是谁家新出生的孩子取名字,且不说道人摸骨术如何,起名字这种学问,他倒是研究的极巧。
还有些小病小灾,很多人喝了道人的一碗符水,很快就能痊愈,颇为灵验。
所以小镇人路过这目盲道人摊前,都会笑着打个招呼,一声声“道长”喊地这道人如沐春风。
目盲道人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赶紧打招呼道:“年轻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让老道摸摸你的骨头,便可以帮你预知吉凶福祸。”
丁前溪没有停下脚步。
目盲道人吆喝不停,摆动着那个木椅,提高嗓门,“年轻人,往日老替人摸骨,要收五文钱,今儿破个例,只收你三文钱!当然了,若是摸出个那顶天的龙骨,可别忘了加一文喜钱,就当是沾沾贵气了。”
多次路过这盲人摊子任他如何吆喝从不止步的丁前溪,这次带着未过门的曹锦儿停了脚步。
这回轮到目盲道人愣了愣,将摊前木椅摆正,示意来人坐上去。
丁前溪拉着曹锦儿的手,点点头。
一目盲道士,娇俏少女,相对而坐。
曹锦儿本以为丁前溪对这些感兴趣,哪知道他是想让目盲道人为自己算命。
本就待人极为客气的少女只好下意识地打了声招呼,“道长爷爷…”
嗓音本就温润的少女,这声“道长爷爷”实在是喊到了这位一生孤寡老道人的心坎上。
老道人没有照常摸骨,反而颇为例外的向曹锦儿解释了摸骨术由来,特别肯定地说这门功夫才不是街头那“一百零八签皆是上上签”能比的。
摸骨术起源隐圣鬼谷子,老道起先修习之时,以木材雕成人骨,不断揣摩钻研,日夜体会其中诀窍。
看一个摸骨之人是不是存了真功夫,那便要看此人眼睛瞎的如何,老道年轻那会儿也是能一目十行之人,如今却是眼前一片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曹锦儿问道,“那道长爷爷岂不是非常厉害?”
目盲老道得意道,“那是自然,老道我当年修行不过岁余,便自行开悟,仿佛是此术天选之人,推演命运机理,无不确切。”
曹锦儿便揽起裙角以双手撑起下巴,神色尤为好奇,伸出双手,“道长爷爷帮我看看好不好?”
目盲道人自然伸手,从头部开始,仔细的摸着脸骨,又摸了摸手骨,最后竟是提出要摸摸少女的臀骨…
丁前溪此时觉得这老道比那街头游方道士还不如,这一副猥琐样子,哪里像得道高人嘛!
看不下去的丁前溪及时阻止了这无理要求,“老道,臀骨就算了,自家媳妇好不好生养,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哪知目盲道人面有恽色,直接呵斥道,“臭小子,你把道人想成哪般人士了?摸小姑娘的那处骨头只是想印证老道心中所想是否更加准确。”
“也罢,以老道功力,不要那处骨头也可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媳妇儿,太可惜了,要不是耳朵长反了,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跟老道说话,这闺女头角有凤,本是那皇后命格,老道我要要见一面都难得高贵人物!”目盲道人啧啧称奇,这种命格显然并不多见。
最后道人客气的请小姑娘将那随便揣测人性好坏的臭小子拽过来,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能摊上这么个好媳妇?
当目盲道人伸出双手触碰到他口中臭小子的额头时,便收敛神色,一言不发了。
道人苍老的手此时有一丝不稳,这他娘的是头有日角啊!
日角,这不就是皇帝吗?
咱们燕国的皇帝陛下微服私访来了?
老道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收敛心神仔细往下顺去。
摸至少年胸前,停顿了好一会儿,按照术中所示,这儿应该是一个大洞才对!
道人轻轻捶动少年心口,确认了那处如今好好的。
不解着往下摸去,胯骨,腿骨,最后手骨。
年迈的道人喃喃自语,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奇怪命格,明明是皇帝命格偏偏被一把锋利之物斩断,明明断了,可看样子…本身运势却没有丝毫减少?
运势如此之盛,可眉心却只得一缕气运?
仿佛有张网遮盖这天,迷迷糊糊看不清楚。
目盲道人第一次犹豫了。
摸骨术示,这只是个身负家国仇恨的可怜亡国皇子罢了。
最后目盲道人没有收取卦金,摸骨术从来不固定相金,所要相金根据所相之人命运贵贱而定。
怪不得卦象显示,这位差那么一点命格就是皇后的小姑娘,原来卦应在这臭小子身上…
目盲道人最后没能为本就不鼓囊的袖口里添上几文钱,只能心痛着安慰自己,绝不是为了那句好听的“道长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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