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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两周过去了,离职交接的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然后大家好像都躲着我似的,我想去问问师姐或者主任,但是总也找不到人。也不是不能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因为那样的话他们总有理由搪塞我,不是当着面的我总是没办法揪住他们不放。后来我又听另一个部门的同事说,领导董事长和校长想让主任找我谈话,做我的思想工作,劝我不要离职,但是主任直接拒绝了。现在她们还想着找别的领导来游说我,但是谁也不想趟这浑水,更何况别的领导跟我也不熟。所以目前才会没有进展,因为她们虽然通过了我的离职申请,但是又没完全放弃,还想挣扎。我就知道她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毕竟当初她俩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也没能逼我就范,心里肯定是不爽的吧。可我的离职申请明明都在例会上通过了呀,还有会议记录为证,怎么还可以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再说了,当初是谁说的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多了去了,她们再找一个就是了呀。

我猜测主任和师姐躲着我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事,知道领导们还在盘算着找人劝说我留下,他们也不想掺和进来,如果被我当面追问,很有可能会被问出来的。要是换了平时,我可能就又要被蒙在鼓里了,因为即使大家知道什么内部消息也不会轻易告诉当事人的,毕竟所有人都是“小心做事”。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要离开了,所以所有人好像都变得比平时大胆了。我相信有些同事是真的关心我才对我说的,但有些不是,那些平时跟我连点头之交都不算的同事其实大多数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来搅和的,他们只是很好奇如果我知道了,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一个事,那就是这两周真的没有给我安排接管工作的人选。距离我离职还有两周,其实还够时间的,我只要有一周时间做交接工作就足够了。既然她们想找人来游说我,那我倒要看看会派谁来。

第三周的时候,我没有等来给我做思想工作的人,也没有等来交接工作的人,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财务总监。还记得她当初故意给我挖坑,转嫁责任,还说我“得罪”董事长了,都把我给气哭了。我跟她平时在工作上几乎没有交集,即使财务室有什么东西要移交给我或者要查什么都是会计来跟我对接的。那一次她莫名其妙地害我应该纯粹就是为了摔锅给我吧。因为还介怀她当时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对她态度也是比较冷淡的,再加上我也是快离职的人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这次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又要亲自来为难我呢,没想到是来问我移交资料的事,因为她已经在办退休手续了,再过一周她就离开了,所以在此之前需要把一些东西移交到我这里保管。我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就移交给我了,按道理不是移交给她的继任者吗?我直接反问她是谁让她移交给我的,她说是师姐,我说要跟师姐确认一下。

果然如她所说,师姐让我接收那些东西,当然我也问了她为什么不移交给新来的从财务总监,师姐说那些是以前的旧资料,现在都用不上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先暂存在我的办公室。好吧,我也习惯了,我的办公室仿佛就是个“垃圾堆”,只要他们有暂时用不上但是又不敢轻易销毁的资料就会堆到我这里来,我还得负责保管,他们要用的时候我还不能怠慢得马上就找出来给他们。如此一来,又是把不该我承担的责任转嫁到我这里来了。可是那些东西本来也不是正式的文件资料,大部分都没用了,只能暂时堆在柜子里或者箱子里,我也没有时间整理和给它们做目录做检索,所以每次要找就很难。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拒绝,但是每次我不接收,他们就去找师姐或者主任,给他们施压,逼迫他们答应了之后,我就只能乖乖接收了。

他们每次要把那些“废物”丢过来的时候,对我的态度都会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谄媚,为了早点把那些东西脱手也是“能屈能伸”的,但如果我一旦不愿意接收,他们又会立马变脸凶我或者去找主任打小报告。这次的财务总监也是一样,她对我笑得也有点太献媚了,甚至还点头哈腰了,虽然她马上就要退休了,但毕竟现在还是财务总监呢,完全没必要对我这么殷勤。我都有点被她惊到了,好像之前那件事都不曾存在过似的,原来人的态度可以转变得如此极端。既然师姐让我接收她的东西,我也只能接收了,反正以后也不是我来管了。她甚至有些紧张地问我需要办什么手续,我说很简单,我需要她做两份移交清单,必须每一件交过来的资料都要写清楚,到时候我会一件件核对,清单上有的我才会接收,否则不接,最后双方签字各执一份清单。我估计这下要明天才能再见到她了,看她的样子那些东西就不会少,她光是做清单就能做一天了。听到我的交代,她仿佛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之前从来没找我办过事或者查过什么资料,所以不知道移交资料要办理什么手续,现在知道了要做的也不过如此,应该是放心了吧。

其实我知道她那个样子就是担心我会刁难她,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难道是因为她也还记得曾经给我下过套还无端指责了我一顿的事,所以担心我会记仇,然后为难她。说实话,我刚刚知道她的来意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先给她推回去,就说这个事没有接到领导交代或者通知,让她找主任来交代我,让她也着着急。主任是何等的精明,如果看到财务总监让我给推到他那里去了,肯定也知道是我故意的,以他的性格,大概是会帮我为难一下人家。虽然最后肯定会给她办好,但是也不能让她太顺利。不过这种事我始终是做不出来的,心里即使有一万个坏心思,最后也是不会去实践的,我不想成为像他们那样讨厌的人。就像王尔德写的“为了自己,我必须饶恕你。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虽然有很多事很多人都会让我生气甚至愤怒,但是我真的不想成为一个满心仇恨的人,我不想被他们改变。

果不其然,第二天午休一过财务总监就带着会计,搬来了一箱子的资料准备移交。会计放下箱子就走了,原来他是负责搬运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拿着移交清单开始一件一件地清点。每次接收什么,我都格外谨慎,但凡文件或是物品名称有差异的,我都不收,或者让他们回去更改后重新打印了清单再来。清点核对了半天,全都是一些过期的东西,有些东西都更新换代好几轮了,早就没用了。只是他们从来不会自己申请处理掉,因为怕将来出什么问题要担责任,但又不想继续保管,就会扔到我这里来。我们清点到最后,发现有一个什么过期的证找不到,她一下就着急了,生怕我会趁机刁难她,让她回去重做,嘴里不停地嘟囔“哎呀,张会计怎么回事,让他做个清单都做不好。”哦,原来清单都不是自己做的,张会计真是妥妥的工具人呢。就在她气急败坏地准备找张会计算账的时候,我提议把刚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再一件件放回去清点一遍,看看是不是夹在哪里了。反正这箱废物最后就是放在箱子里堆到角落去再也不会动了的。就在我拿起某一本证的时候,发现了和它粘连在一起的那本找不到的证,这下她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些东西都太老旧了,很多证的皮质外壳都变得黏黏的了,容易粘连。清点结束后,我们双方签了字,各执一份证明移交事实,这些东西她就算脱手了。

到了第四周,我已经很清楚了,她们根本没有任何打算要找人接替我的工作,领导不发话,主任和师姐都不可能做得了主。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就笃定了,没人来交接工作我就一定不敢走的,我是按规定程序办的离职手续,我有什么不敢走的。当初还以为会议都通过我的离职申请了,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她们最后还是来了这一招,迟迟不找人跟我交接工作,以为这样就能拖住我。她们也是小看了我要离开的决心,我这两年半以来经历的一切让我对这个公司彻底的失望了,死心了。第四周结束时,其实距离我递交辞职报告已经快五周了,如果按照会议通过时间来算也是够三十天了的,所以到时候不管有没有人来交接我都不会再来了。到时候她们发现我不来了,肯定也是让主任或者师姐来找我,那时候就不是她们说了算了,即便马上找人来交接,那也要看我的安排了。打定主意后,我就在最后的这几天,慢慢地收拾我的东西,该拿回家的私人物品都拿回去了。

最后一天,也刚好是周五,想着我终于要解脱了,不免有些惆怅,不知道我周一不来上班她们会有何反应,又会怎么处理,是不是会按照我猜测的那样。我的胆子好像忽大忽小的,有时候胆小怕事,有时候又挺胆大妄为的,虽然这并不算什么出格的行为,明明都是符合规定的,可是偶尔做一件这样的事,还是让我觉得有点突破了常规。就在我想着到了六点就快速地溜走,最好不要碰上任何领导的时候,主任突然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好像是进去给文件签字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可就在他出来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对董事长说“人家过了今天,从明天开始就正式离职了,下周都不来了!”说完,他就飞快地走掉了,董事长好像都没来的及反应。我听得很清楚,他说的“人家”不就是我吗,主任真的有读心术,他肯定是看出来了我已经决定走了,不会继续等人交接的,他也看出来了我不打算说,就直接走。所以,他故意在最后这一天的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跟领导表明我的态度,一方面也是等于作为我的直属上级向领导汇报了这个事,领导不至于怪罪我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另一方面他又把握了这个很刁钻的时机,让领导没有时间找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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