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陆飞接到王晓帅的电话,如约来到银淀桥的小金丝胡同。
在一间宽敞的大杂院里,聚集着导演组、摄影组、编剧班底、美术班底……
这阵势,自然是剧本围读会。
顾名思义,就是开机前的演习练兵。
环视一圈,到场的除了他,崔琳,演他爸爸的赵意维,有一株花骨朵亭亭玉立。
女人齐耳短发,样貌清秀,一瞅就是美人坯子,仔细一瞧,赫然是没长开的高媛媛。
陆飞眉梢一挑,她是我戏里的小女友?
高媛媛同样注意到他,四目相对,两人的手不经意间抬了一下,尴尬地僵住,不知道该不该自己先伸出手。
“你好。”陆飞主动地自我介绍。
“你好。”高媛媛眨了眨眼,指尖轻轻触碰。
边上的编剧唐大年瞧见,“哎,王导,这就是你说的有灵气的小孩,胆子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拍的时候,怵不怵镜头?”
“拍了不就知道嘛。”
王晓帅布置完拍摄计划,“散会,开拍!”
开机第一场,往往挑过渡的过场戏,讨个开门红的彩头,蕴意顺顺利利。
摄影组已经就位,机器架在门口,门板掉漆,杂物堆积。
简单地走两遍戏,王晓帅叮嘱道:“不要有压力,其他主演和你一样,没有表演经验,你就照刚才排练的来,不要看镜头。”
陆飞一点儿不担心,镜头完全背对自己,这场戏也不用说台词,简单地一批。
“摄影组,到位。”
“录音组,到位。”
“3,2,1,action!”
啪的一声,场记打下板,立刻闪到一边,看向推着山地车的陆飞,走进镜头,一步步进入大门,突然驻足。
偷钱买的车,哪里能让家里看见!
立马把自行车藏到不起眼的角落,左翻右找,找到两条残破的棉被盖住,接着搬家似的,又是废报纸,又是纸箱,层层加码,掩盖自己的罪行。
“嗯?”
监视器前,王晓帅眯了眯眼。
副导演低声问道:“排练里没有,这小子在加戏,要不要喊停?”
“不急,让这小子耍耍。”
王晓帅就没想一条过,只是给陆飞机会找找戏感。
全景的画面中,陆飞来来回回地走,目不斜视地盯着藏车的位置,确认发现不了,一步步地退后,深怕在门外看出蛛丝马迹。
就这?
搁专业演员,王晓帅会毫不犹豫地喊“咔”重来,因为演的全是无用功的套路,纯粹浪费胶片。
就在此时,陆飞脚后跟碰到门槛,脚下一绊,踉踉跄跄,险些栽倒。
突如其来的小滑稽,围观的崔琳张了张嘴,瞥见唐大年微笑:“这小子,有点意思。”
他挠挠头,看不明白。
只见陆飞在门外徘徊,确认180度无死角绝瞧不出偷藏的车,重新走进门,三步一回头,直到身影消失在墙壁转角处。
就这?
王晓帅摇头,“门槛绊倒”固然惊艳,但不足以让他保留镜头。
刚想喊停,陆飞突然折返回来,光顾着藏车,忘记书包、外套还在车上。
前脚怎么费力搬上去,后脚怎么使劲搬下来,一上一下,累得苦瓜似的脸上,大汗淋漓。
陆飞用胳膊抹去汗珠,饱含深情地看向角落,露出轻松满足的笑容,那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活力,统统被摄像机捕捉。
“王导,这孩子有灵性!”摄影指导赞许道。
“咔!”
王晓帅没想到陆飞上来就给他一个惊喜,一场过渡戏,演成颇有童趣的默剧,他三过家门设计的层次,节奏把控得恰到好处,还很会抓镜头。
“怎么样,王导?”
陆飞被喊来,并不担心像《喜剧之王》的尹天仇,因为抢戏挨骂,主角临场加戏,只有合不合适。
王晓帅诧异道:“在家里练过,怎么想到这么演?”
陆飞最大的依仗,就是当摄影师,拍的戏多,看的片多。
一想到生活化,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嘿!老头》的李雪建,阿尔茨海默症的老头,喝酒手抖,抖得酒杯把牙磕疼,又滑稽又心酸。
“想着我偷钱买车,我会怎么藏车。”
王晓帅跟唐大年等人面面相觑,竖起大拇指,“想法不错,镜头感也很好,唯一的瑕疵,就是表情不够自然。”
于是,陆飞按他的指点,再来两条,肉眼可见的进步。
王晓帅满意地点头:“这条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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