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教授,您要问的问题,其实是另外一个板块了,详细地述说,可能颇为复杂,我这里有一个PPT的总结文桉。”
“我们大概过一遍吧,今天我们讨论的主题,还是小切口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胡教授,您觉得呢?”周成大大方方地回道。
胡线和愣了愣,说:“好的啊。做事要找重点。学术交流有一个要点和主题点,是我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胡线和本没想过周成能够拿出系统性的骨折手法复位的纲要和总结的,只是随口一问,竟然就炸出来了这么爆炸性的东西。
周成也就打开了U盘里面的另外一个PPT,然后走马观花似的给大家简述了一下,他所理解的骨折分型之下,哪些分型可以进行手法复位,哪些是不能的,还是需要通过手术来处理。
这话听起来,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它所直接针对的,就是对骨折指南的修正。
外科的第一条:适应征与禁忌症。
任何手术都有其适应征与禁忌症。
周成翻完后,就要回到骨折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时,就看到,陈吉武教授等人的面色也都纷纷凝重了起来。
骨折的手术适应征与禁忌症,骨折的治疗原则,就是华国医学会骨科分会的创伤外科学组编撰的。
编撰指南,是需要各个顶级的专家坐在一起,详细的商讨,然后做出来的标准化的治疗建议。在座的这些人,是其中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可他们一向都认为,指南的编撰必须要有全面、细致、安全这几个原则,同样,也要先进。
而指南的存在,是需要进行修正的,修正之后,印发到学术网站或者是分发,并且印刷装订成册,供给全国的同行们学习。而且,很多的医疗事故的评判,也都是根据指南来的。
事关重大。
刘志斌教授又抬起了手来:“小周,你先慢一会儿。你这个骨折的手法复位,有系统的理论纲了,有做过临床课题嘛?有相应的客观数据吗?”
这特别重要,什么样的骨折,要进行手法复位,什么样的骨折,必须要做手术,这个原则性的东西,如果可以探讨得更加清楚的话。
是华国整体医疗质量的提升,也同样可以节约很大的医疗资源。
(注解:作者的接触面,大概就只是在骨科,拜谢恩师及师爷的恩惠,因此接触过一些常人没接触过的东西,因此本书中的内容,可能局面会铺开得稍微细致一些。)
(期待各位书友鉴赏,每一种东西,其实都有更加深层次的社会因素、学术因素及经济因素在,小刀不才,愿意将这些一一剖析给大家听,尽量以大家喜欢看的方式,如有同道、老师观看本文,有何不妥之处,敬请指正。)
数据有,但是不是在现实中,所以周成并不能拿出来,但也实事求是地讲:“刘老师,这个非常抱歉,之前我在做手法复位的时候,只是在八医院做过一些病人。”
“病例的数量不多,而且还在追踪之中,数据也正在收集。”
周成继续不卑不亢地说:“用更加谨慎地角度来讲,我接触的一些病人,在此分型之列的,手法复位后的短期疗效,都颇为不错。最早的一批病人,已经是脱下了石膏,开始正常的功能锻炼了。”
周成现在非常拧得清层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他在八医院进行手法复位是在十月末十一月初,现在的时间是三月初,的确是效果很好,周成也知道效果很好,但是那是在模拟世界里面。
真实世界的数据,就相当有限,周成更知道,刘志斌等人感兴趣的肯定是周成现在列举出来的,在原本指南手法复位适应征之外,周成个人列举出来的手法复位适应征之内的这些疾病分型。
周成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包厢里面,可谓是落针可闻。
刘志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表情极其严肃地问:“徐院长,您怎么看?”
徐达山,积水潭创伤外科的行政主任,副院长,也是华国医学会下京都医学会骨科分会,创伤外科学组的组长,主要负责人,比刘志斌的掌握的资源,相对要多那么一丢丢。
徐达山本是看在周成与陈吉武教授认识的份上,对周成有颇多的看重和关注,不过就现在而言,似乎,周成自己通过他表现出来的东西,也得让他稍微改观了。
越是基础性的东西,关系越大。
如果是说,连手术的适应征都改了,他们还在研究本可以不做手术的骨折分型,怎么去把手术做得更好,你研究个der?
这就好比,你想着怎么把青菜炒得和肉一样好吃的时候,TM的肉价已经是青菜价格了,只是单纯从好吃和营养学的角度讲,吃肉不好吗?
徐达山稍稍有点坐立不安,左右看了一圈,对门口的一个人说:“辛苦把门关一下。”
显然,他是打算说一些,不便被外人听到的东西,而且还很深刻。
陈胜武马上就去把门给反锁了。
徐达山就稍稍敲了敲桌子,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教授,打扰了,稍微借用你们的一点宝贵时间。”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国家一直都在探讨如何提升我们医疗质量,如何提升我们的服务质量的问题。”
“这是一个长期的问题,而且永远不会停止。本人不是领导层,所以普及面不多,因此只是说一些我们骨科方面的问题啊。今天所说的内容,出了这个门嘞,大家就都忘记,不要再传出去。”
徐达山的话,让其他人都笑了笑,没回话,打断徐达山。而申德主治医师就在这时候给周成接了一杯水,然后示意周成先坐下,听徐达山教授怎么说。
“每个医院的层次不一样,所以接触的面也不一样。我们国家现在的医疗,正在不断的下沉。我们所能够直观感受到的就是,我们现在创伤外科的骨折病人,就更少了。”
“更多的是一些复杂骨折或者手外科的病人。这是好事,这在一定程度上,敦促我们必须要更加提升自己的专业实力和专业能力,如果拿不下下面医院解决不了的病例和难题。”
“我们这些老家伙啊,就该去改行或者多做副业,都吃不了饭了。创伤外科,目前的圈子就这么大,病人的体量也就这个样子。”
“手法复位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之所以碰的人不多,是因为做了它吃力不讨好,具体的原因,我就不细说了啊,大家懂得都懂。”
“但其实,不管它怎么样,其实对我们的影响并不大,因为我们就没有单纯的骨折病人,每年几个,如果就靠着这个吃饭的话,那我们就早就饿死了。”
徐达山的话,非常伤人。但也非常真实。
他在的医院是哪里?积水潭啊,骨科明面上排名全国第一的地方,他缺病源么?缺也不缺,好的病源基本没有,差的一堆。
所以,如果要把病源进行分流的话,那么,积水潭、和协这些国家的顶级医院,必须就要专精于解决复杂的问题,然后把骨折、清创等急诊病例,放给下级医院去做。
这是个正在进行的问题。
但是,如果说,现在把周成的这个课题,一旦做成功之后,下发了下去,全国都统一这么搞,对病人是够好,够优惠的,另外一个问题来了。
那下级医院的医生怎么办?还吃不吃饭呢?
骨折、创伤,就是他们的病源所在,一个医院的病源,就是他们的根本。要他们陡然之间地去更加深入地学习更加困难的术式,处理更加复杂的病人。
那病人为何不直接去更好的医院呢?
医生也是人啊,人就该有七情六欲,需要吃饭,需要赚钱养家,但凡在国家没有实行兜底制度,能够保证医生的合理合法收入之前,如何吃饭这个问题,就是个根本性的问题。
一个月的工资,两千多,四千多,然后京都是五千多,能吃饭,吃屁都没你的份儿!
不过,徐达山看问题,肯定没有这么浅显:“这是一个阶段性的问题,也是一个需要持续发展的问题,这个东西好,就得去做,但是放在什么地方做,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
“你说把骨折的手法复位,放在我们医院做,那一年都压根儿碰不到几例骨折病人,怎么办?”
“就连急救中心,120指挥中心都知道,咱们积水潭不做骨折,不是因为我们不做,而是我们在处理复杂病人的时候,就已经把床位占满了。”
“也不能不做,所以我的建议啊,是把这样的一个临床课题,放在地级市医院里面去做,那里病人多,而且也有县医院送一些复杂病例过去,正好可以同时满足开展临床课题的条件。”
“也不会伤及到同道们的根本性利益。”
说到这,徐达山又挠了挠头:“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课题的所有权属于谁?谁去主持,谁去开展,然后还吃力不怎么讨好。”
“但它的上限高啊,做出来之后,对创伤外科的影响,是很大的。这个我们还需要特别细致地研究一下。”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其他教授,你们觉得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没有?”
周成听到徐达山的话,稍微有点感动。他思考问题的深度,非常深刻。
华国是一个大国,十几亿的人口,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每一个想法和决定,都是会影响着一大批的人的。
更好的经济因素下,越来越讲究以人为本,但是这个以人为本,不能单纯地以百姓为本,而是要以所有人为本,把所有人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只是单纯地考虑底层的因素,把中层全都杀掉?
现在的医生处境有多尴尬,就知道这样的想法,到底有多么可笑了。一个正统的博士,毕业后的工资与其他专业的硕士相差无几。
肯定会有人说,医生越老越吃香,活到老干到老,七十多岁,还能挣钱。
换个思路来想啊,七十多岁还要挣钱,老了还要挣钱,而不是颐养天年,在同样的学历和阶层下,难道不可怜么?
最开始的读书的线,至少是相对最公平的。
这话一般人不敢接,也不好接。
景观星教授想了一会儿,听到没人接话,也就叹了一口气,把话茬接了过来:“徐教授,你分析得已经非常深刻的。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补充一点,那就是,这个课题是不好做。”
“也不能不做,而且还不可能是一两个人去做,得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去动用一定的人力物力去做,这才现实。”
“如果没有教授们起身来带这个头,一般的地级市医院,不敢接,也不会接。碰这个浑水,这个如果要做的话,就只能是大家一起来起头去做。”
“不牵涉什么利益,也不要去争什么名声。就单纯地以学术的方面,把这个课题铺开。”
“这个,我们到时候可以开一个线上的会议,拉拢更多的人吧。”
“我觉得,最后还可能要请几位院士亲自出面,才更好做。才能够打开这么一个局面。并且,这个手法复位所失,正好又有了现在的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这个新术式来填补。”
“正好是一些契机。”
这是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甚至都不是单纯的几个教授牵头就能做起来的。
魔都市医学会骨科分会,创伤外科学组的组长,景观星觉得自己在任上还是要稍微做出来一点成绩的。
刘志斌教授闻言,稍稍想了一下后,说:“目前骨科的创伤外科学组,一共五位院士,分别居于京都大学附属第一医院,301,港大附属医院,北河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以及解放军总医院。”
“我以前与卜老倒是挺熟的,但是卜老却?所以?”
“再慢慢说吧。”
不过,刘志斌、徐达山等人都讲了之后,陈吉武教授突然提出来了一句:“各位教授,你们都讲得这么火热,怎么不好好地听听,周成到底有什么想法了?”
“这个课题,这个手法复位,都是他做出来的,说不得他也有自己的安排和规划呢。”
陈吉武想,你们都安排这安排那,都还没问正主意见,你们搞个什么啊?万一周成不同意呢?撩跷子了,然后你们把人找到了,这多尴尬?
余秋化看了看薛修德,然后还是主动问:“小周,你自己对这个手法复位的课题,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周成自是有想法的,这也是他对后续课题的一个谋划的大方向,只是以前人微言轻,所以找不到什么助力。
正好借这个契机,稍微表述一下,倒也可以,成就成,不成拉倒:“有一点,但不全面,也或许会与各位教授的思路有背的地方,还望指正。”
周成这么说的时候,看了一眼杨弋风,杨弋风顿时有一种后背发凉的错觉。
而这种感觉,是他以前在周成身上没体会到过的。以前,在八医院,与周成相处的时候,周成不过就是一个干将,从来都没有开始思考和谋划,比他都不足。
可这次被自己安排去了京都后,与陆乾州接触之后,接触面更加广后,竟然会带给这样的感觉,这是周成在成长啊。
而且,也是每一个人都该经历的成长,包括他们这些年轻人。如果单纯地只是需要搞学习,那多好啊,但是,学术圈子里的东西,除了自己变强之外,还得把视野更加往外扩。
华国的学术圈,在世界的学术圈子里的地位,周成,这就是我希望你能够顶起来的,任何人都孤木难支。
你若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自可做好你自己的学生,做好自己的医生,治疗好你自己的病人即可。甚至你可以稍稍地开展一下自己的课题。
但是你有了能力,你的接触面还不敢广,还不敢拔高,还不打开自己的视野,还不开始慢慢思考的话,那么所有与你接触过的人,都有责任……
人就是社会圈子里的一个组成,任何组成,都得重新排位,资源也会重新进行组合,现实不是那种一往无前的直线。
这些东西,他没必要给张正权讲,张正权还不够格,他也没有给自己的老师说,自己的老师,他的局面已经铺在了湘省,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只是他的方式过于平和,所以把周成漏掉了,也被罗云把周成给支走了,但是杨弋风清楚,罗云接触的面,并不低,所以罗云一直都在把周成往外面带,因为罗云自己也在往外面走……
杨弋风正要开口打断,让周成不要安排他,他自有自己的想法,周成就已经把他打断了。
“各位老师,我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就是,为了这个课题,太过投入特别多的资源,并没有特别多的必要。而且,最好的就是投入相应匹配的资源,并且给予一定的平台。”
“就好比,我现在所在的组,陈胜武师兄,就比较适合这样的课题。如果能够多几个陈胜武师兄一样的人的话,不用很多,就十几个,他们就正好胜任这个课题的规划与实施。”
周成说得非常认真,内心也进行了更加深入地筹划的。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基础性的课题,拿杨弋风去做,有点大材小用了。但是也要有人去做。
周成的盘算,得需要有人来帮忙,他现在握住了不少的王炸,得慢慢把他们丢出来,就比如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这样的课题,就适合杨弋风这样的天才,不适合陈胜武。
但是周成的这种安排,非常冒犯。陈胜武是薛修德教授的学生,而且周成的安排,是要这些教授都安排几个这样的人,这很不礼貌。
但是,如今只是建议阶段,所以,周成就还是说了。
让一个特别有潜力的天才,去做这样的课题,虽然最后能够得到的名利很多,但是实则是对他们的一种浪费,就像杨弋风,他应该适合的是开创一门学科的那种课题。
这样的课题,周成还有,即便是粟敏等人来了,周牧云他们来了,他也还有,拥有模拟器,身负几百个完美技能,重新定义的技能也有不少。
这些都得慢慢推出来,但是正如罗云所说,你推出来之前,得表现出来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不然的话。你算个屁啊?
薛修德先是一愣,接着毫不犹豫地道:“我觉得陈胜武没问题,胜武,你觉得呢?”
陈胜武,能力一般,但天赋不错,但是他需要很多契机。这样没出现过的基础性的课题,对行业的冲击很大,对他而言,是让他经历和接手不同平台的契机。
但是让丁点去做,那就不合适了,丁点的天赋很好,太过于浪费。
陈胜武闻言,内心有点激动和波动。
卧槽,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可以颠覆学科的东西,真的要我去做?周成舍得丢给我这么大一块蛋糕?
薛修德的表态,立刻就让刘志斌教授等几位老家伙眯起了双目起来。
甚至就连陈吉武这个让周成表达自己意思的教授,此刻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周成,其实我刚刚要表达给你的意思,并不是你现在转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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